「蝶兒,又是妳救了我嗎?」他的聲音雖然虛弱,但看向蝶兒的目光充滿了溫柔。他剛才雖然昏迷了,但一直听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少爺,你醒了,太好了!」蝶兒高興地猛掉眼淚,開心地完全說不出話來。
「……」嚴子晟凝視她半晌,最後突然開口道︰「蝶兒,妳曾經答應我,會一直听我的話對不對?」
蝶兒一邊流淚、一邊笑,還要一邊猛點頭,狼狽的模樣讓嚴子晟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蝶兒,妳听好了,我要妳現在立刻離開嚴府,回佟老板身邊去。」嚴子晟開口提出要求。
「不行!少爺,現在我怎麼能離開你,你的處境太危險了,我──」
「蝶兒。」嚴子晟低斥一聲,雖然讓蝶兒立刻閉上嘴,但她卻是含著淚水拼命搖頭,怎麼也不願開口答應。
「妳不走,我就沒有機會。」嚴子晟凝視著她認真開口道︰「到佟老板的身邊去,除非他和妳一起來,否則我絕不允許妳再回嚴府。」
「為什麼?我不要現在離開你!」蝶兒拼了命的搖頭,哭得更厲害了。
「妳現在不听我的,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妳!」見蝶兒堅持,嚴子晟不得不說出了狠話。「妳听好了,現在立刻離開嚴府,不然我們從此恩斷義絕,一直到我死,妳都別再喊我少爺,我也永遠不會再看妳一眼!」
嚴子晟絕決的話語讓蝶兒傷心極了,淚水讓她視線變得模糊,但即便眼前蒙一片,她卻偏偏看得見他無情堅決的眼神,在在說明了他是認真的。
如果自己不離開,子晟少爺真的會鐵了心不再理她了。
但為什麼?為什麼要趕她走?她明明什麼事情都沒做啊!
「少爺……」蝶兒可憐兮兮地喊著。
嚴子晟狠下心閉上眼、擺明了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好!少爺,你別生蝶兒的氣,我現在就走,但是少爺你放心,我听你的、現在就去找佟老板,他很厲害的,一定會幫你解決嚴府里的壞人。我很快就會和佟老板一起回來找你的,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蝶兒一邊擦眼淚,一邊承諾,還不忘從腰間取出好幾瓶花蜜水,放到嚴子晟面前。「這是花蜜水,少爺你記得多喝一點,在我沒有回來找你以前,你什麼東西都不要吃,就喝我的花蜜水就好,好不好?」
嚴子晟重新睜開雙眼看向蝶兒,像是要將她的身影牢牢印在腦海里那樣地望著她,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說道︰「記住我的話,除非和妳的佟老板一起,否則絕對不準妳踏上嚴府一步,听清楚了嗎?」
「嗯,我知道。」蝶兒抽抽噎噎,雖然舍不得,但還是不敢違抗嚴子晟的命令,最後無奈地離開了。
等到房間里恢復原有的寂靜後,嚴子晟閉上眼,試探性地,以沉痛又難以置信的聲音問道︰「娘,是不是因為我這些年誤會您、恨著您,所以您才怎麼都不願意出來見我一面?」
房間的某處傳來細不可察的低喘聲,然後,嚴子晟感覺到自己身邊多了一股淡淡的寒意,跟著,他听到了自己以為這一生再也听不見的聲音。
「子晟。」夜娘含著淚水喊著,怎麼也沒想到子晟在昏迷中,居然听見了她和蝶兒的談話。
「娘。」嚴子晟迫切地睜開雙眼,看見了站在自己眼前噙著溫柔笑意的美麗少婦。
是娘!真的是娘!他永遠不會忘記這充滿溫柔、充滿眷顧的眼神。
「娘怎麼會怪你?娘不敢靠近,只是因為人鬼殊途,我怕對你造成損傷。」夜娘溫柔的低語,喃喃訴說著這些年的想念。「但是娘始終看著你,一天也沒有忘記過你。」
嚴子晟激動地閉上眼,默默淌下無聲的淚水,兩人誰也沒開口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體會這重逢的喜悅。
餅了好一會,為了不讓彼此的情緒太過感傷,夜娘提出了疑問轉移話題。「子晟,你為什麼把蝶兒趕走了?」
「她留在這里太危險,我想,現在只有那個佟老板能護她周全。」嚴子晟說出自己趕走蝶兒的原因。「嚴府一切的血腥黑暗原本就與她無關,接下來我要走的本就是一步險棋,連我自己都沒把握是不是能成功。在我沒把握能扳倒大娘,完全保護她的時候,我沒資格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是,蝶兒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若是將無辜的她牽扯進來,未免太殘忍了。」夜娘听完後點點頭,表示贊同。「子晟,听起來你已經有對付張氏的計畫了?」
嚴子晟神色凝重地點頭。「我早知道她會對我出手,只是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麼快,但這麼一來也好,選日不如撞日,既然她迫不及待地想除掉我,那麼就讓我們徹底來了結這件事情吧……」
第十章
翌日,嚴府上上下下掛起了白色燈籠,對外宣布嚴子晟于昨夜病逝,這個驚人的消息像風一樣、瞬間傳遍了整個京城。
當消息傳到水月鏡花的時候,蝶兒「咚」的一聲跌坐在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消息──
「不可能……少爺怎麼會死了?我明明給他吃了藥丸,他還和我說了很多話,怎麼會死了?」難道,是嚴府的人又下毒?一想到這個可能,蝶兒立刻又從地上爬了起來,準備沖往嚴府一探究竟。
「慢著。」優雅溫和男音開口的瞬間,兩名少年已經一前一後來到蝶兒身邊,擋住了她的去路。
「佟老板?」蝶兒急得跺腳,不明白為何佟老板要阻止自己。
「蝶兒,妳忘了,嚴少爺不是交代過,妳一個人不能單獨回嚴府?」佟老板臉上噙著笑,問得十分親切。「算起來,這是妳恩人的『遺言』,妳別忘記。」
「可是……」小嘴張張合合了好幾次,最後她一臉期盼地開口說道︰「但少爺也說過,只要佟老板陪我一起就可以再回嚴府。」
「我說了我要去嚴府嗎?」佟老板搖搖頭。「等嚴府發了喪帖,我再帶妳上嚴府一趟,妳到時候為他上一束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佟老板?」蝶兒嘴巴一癟,大大的眼楮開始滾出淚珠子。「你怎麼說得這麼無情?他是少爺啊!又不是別人,是我沒用,不能留在他身邊保護他……我好後悔啊!早知道不管少爺怎麼罵我、怎麼威脅我,我都應該留在那里的,但現在來不及了,少爺已經死了,現在連我想回他的身邊,你也不準!」
說完後,蝶兒完全不顧形象地在佟老板面前號啕大哭。
「送她回房間。」佟老板輕嘆一口氣,直接轉過身背對蝶兒,就怕自己心軟。「派人守著門口,別讓她出水月鏡花一步。」
「是。」兩名少年應了一聲,將哭哭啼啼的蝶兒扶到里面去了。
三日後的傍晚,關著蝶兒的客房大門再次開啟,俊美無儔的佟老板悠閑地站在門口,他換了一身瓖了紅、金繡邊的華麗黑袍,及腰的黑發扎成辮子,末端以金絲線綁著。
「不會吧!妳這三天都在里面哭?」佟老板淡掃一眼屋內,看見蝶兒腫得比核桃還要大的紅眼楮,似笑非笑地搖頭嘲弄著。「再哭下去,妳連嚴子晟的喪禮都要錯過了。」
「少爺……」嚴子晟這三個字成功地止住了蝶兒的淚水,她狼狽地起身跑到佟老板的面前認真道︰「我要去,無論如何我都要見少爺最後一面。」
佟老板深邃的黑瞳上上下下打量著蝶兒,好半晌後,艷紅的唇勾起了淡淡惡意。「去是可以去,不過我討厭女人的眼淚,妳要是讓我再看見一滴眼淚,我可不管什麼嚴子晟,我們就回水月鏡花,一刻也不多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