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Vincent向她深深致歉。「如果這樣讓您感到痛苦的話,那我不要了,全給您吧!」
「真的?」她抬起淚痕斑斑的臉問。
「嗯!」如果這樣能讓她開心的話,他其實並不在乎。反正他只有一個人,不管走到哪里總有辦法活下來的,之前他不也和母親這樣過了十一年嗎?
「太好了!太好了!你真是個好孩子,Victor總算沒有白教導你。」她樂得就差沒當眾起舞。
「對不起。」律師又開口了。「Morrison先生的遺囑里有一條附注。」
「什麼附注?」眾人的眼光霎時又回到律師身上。
「Morrison先生遺囑里的最後一條特別聲明,如果Vincent放棄繼承遺產,那麼他要將名下的所有動產、不動產出售,所得將全數捐出給慈善團體,愛滋病協會、兒童收容所、同性戀權益促進團體等等慈善機構。至于畫作,Morrison自先生特別強調,一定要由Vincent繼承,不得以任何理由拋棄繼承或轉讓。」
律師宣布完之後,Victor的妹妹驚呼一聲暈倒了。
「既然如此,你就別再推辭了,況且這些都是你應得的。」Sophie來到Vincent身邊悄聲說。
「可是……」他看著那些寫著失望與忿怒的臉孔,心里實在不忍。
「我知道你不在乎錢,可是Victor既然這樣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你就安心地收下吧!」Sophie拍拍他的肩,對他一笑。
所以Vincent在十八歲半這一年,由一個籍籍無名的少年搖身一變成了一個身價億萬的小盎翁。由于他尚未成年,所以委請Victor生前的好友,也是他的經紀人Sophie擔任Vincent的監護人,直到他滿二十歲為止。
辦理完各項繼承手續之後,Vincent開始著手調查自己的身世,他從張碧芝少得可憐的遺物之中好不容易找到台灣這個地名,然後請征信社為他跨海來台調查他究竟來自台灣何處。
這期間Victor的親人仍不放棄希望,執意要分到一份遺產,這樣的執著著實為他帶來許多麻煩與困擾,所以在調查有一點眉目之後,他接受Sophie的建議,到台灣讀書。
「藏葉子就得藏在森林里才不會被發現,況且你從沒上過學,身邊一直都是年紀比你大的人,去念書也好,試著和同年齡的人交往看看,才不會十九歲就一副老頭樣,也可以順便打探你的身世之謎。」
Sophie這樣對他說,也容不得他反對,她很快地為他辦好簽證、找好學校,然後空投來台。
第八章
「所以你就來到這里念書,順便找你的家人?」席明嘉總算明白了。
他點點頭。
「那你找到了嗎?」她問。
「應該算找到了吧。」
「應該?」她斟酌這兩個字的意思。「你是找到親生父母了,還是張碧芝真是你親生母親?」
他注視著她,好一會才開口︰「在我心里,她永遠都是我親生母親。」
這一次,她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了。「她果然不是你的親生母親,那你的親生父母究竟是誰?你找到他們了嗎?」
他沒有說話,這是個復雜的事,他不知如何啟口。
她看他問聲不開口,心里一股氣。
「你老是這樣,你知道你像什麼嗎?」
「像本書,你告訴過我。」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
「錯!是像只天鵝,世人只看到你優雅地在水面上悠游,卻沒看到你在水底下拼命劃動的雙腳。」
天鵝?他是天鵝?她可能不知道,天鵝其實是種壞鳥,一點也不優雅,它會把別人的蛋啄破。
「你應該試著離開水面,讓世人看到你認真向前走的雙腳!沒有人是完美的,我知道你總是努力達成別人對你的要求,不習慣擁有,也沒有爭取的習慣,但是我覺得你做得夠多了,你為什麼不多為自己想想呢?你到底想要什麼?想擁有什麼?為什麼不勇敢地去爭取?」
她的話說到他的心底。「我……我有啊,所以我才會回來。」他的聲音愈來愈小。
「你是說……你是為我回來的?」她的眼底閃著開心的亮光。
他點個頭,表示承認了。她歡呼一聲,上前將他擁個滿懷。
「好吧!我原諒你先前犯的錯,不過你得答應我,永遠不準再把我讓出去了。」
「不會了,錯只能犯一次,再沒有第二次。」他深情地看著她,再給她一個深情的吻。
「那你的父母呢?你找到他們了不是嗎?你會和他們相認吧?」
他沒有說話,和她興奮的臉相比,他安靜得不尋常。
「怎麼了?」她觀察他的表情,那是欲言又止……突然一張相似的臉龐間進腦海里!「難道周宇倫的玩笑是真的?你和董致謙真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他無聲地看著驚訝的她,久久才點點頭。
「就我目前調查所得的證據顯示,應該沒錯。」雖然在法律上,他從來不曾存在過;在董家的戶籍上,長男是董致謙,不是他。
「可是……」她還記得董致謙說他是獨生子時的表情。
「你要听我說一個故事嗎?一個可能不怎麼好听的故事。」
她點點頭。好听、不好听,她都要知道。
「我媽她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結果傷害了那個男人和他的妻子,也傷害了她自己。」
「婚外情?」
他點點頭。「她愛上自己的姐夫。」
「姐夫?」
「二十年前,她跟隨奉派到總公司做在職進修的姐夫和姐姐一起到美國,一邊進修美語,一邊照顧剛懷孕的姐姐……結果,日子一久,她便和自己的姐夫暗通款曲。後來被姐姐發現了,使得姐姐早產,幸好那時已經接近預產期,孩子總算平安出世;姐夫也因此而領悟自己的荒唐,他向妻子懺悔、要求原諒。忿怒的妹妹覺得自己被背叛了,所以趁著姐姐因為剖月復開刀留院,而姐夫又醫院、公司兩頭忙的時候,將嬰兒偷走,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就是那個嬰兒!」她被這離奇的事實嚇一跳。「所以你叫她媽媽的那個女人其實不是你媽媽,而是你阿姨?」「沒錯,她其實是我的阿姨,雖然如此,但是我一直當她是媽媽,現在依然如此。」他又強調一次。她也許不是個好媽媽,既任性、脾氣又壞,一點家事都不會,還很窮,從來沒給他過過好日子,但是她仍然是他惟一的媽媽,陪伴他走過成長的歲月,一起笑、一起哭的媽媽。
「啊——我想,我可能了解你媽媽那句話的意思了。」她一臉恍然大悟。
他看著她,不明白她說的是哪句話。
「就是那句‘真不該帶你出來的’。我想她一定很後悔吧,你是她最愛的人的孩子,她帶走你卻不能給你舒適的生活,只能跟著她吃苦受罪,她其實可以把你送回去的,偏偏她個性好強、不肯認輸,所以那句話就成了她說不出口的抱歉。」
他看著她,她的眼神好溫柔,莫名一股酸楚涌上心口,他突然伸出雙手將她在懷里抱緊,然後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她雙手環上他的背,輕輕地在他耳畔低語︰
「沒關系,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天氣晴。
二十一世紀第一個情人節,我在今天拋棄處女身份,並不是刻意,事情很自然地就發生了。他在哭,我抱著他,過了一陣子,他抬起頭來,我們目光相接,很自然地就接吻、,然後發生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