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你連人家長得是圓是扁,是方是三角都不知道,還妄想要人家負責!般不好對方是什麼黑社會老大,或有錢有勢的大爺,他沒電你就不錯了,別想耍把戲了!」盂芸斥責她。
「可是,我又沒有錯,是他搶黃燈!」芷凡大聲反駁。
「真的嗎?」
「真的!」芷凡接得好快,隨即面有慚色。「好吧!我——我也有一點點錯。」
「等不及變綠燈,對不對?」
「嗯!」她像是被處罰的小學生般低語!
「你這個壞習慣為什麼老是改不了呢?我早告訴過你,如果你繼續惡習不改,遲早有一天會出事的,看,這下可真是血淋淋的教訓了。」孟芸的嘮叨的本事可堪稱世界一流。
「拜托!拜托!我請你來這兒是陪我,不是念我的,求你別呱啦呱啦叫了!」芷凡連忙喊停。
孟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生氣啦?」
孟芸一語不發。
「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喔!」芷凡一臉神秘兮兮。
「沒興趣!」
「是關于我哥的。」
這真是下三濫的誘術!孟芸盡量不表現出興致勃勃的模樣,板著個臉,裝作心不在焉地咕噥著︰「他最近可忙了,每天早出晚歸,一日見不著幾次面。早上我要過來時,他竟然連停下來和我聊天的時間都沒有。」
「你難道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嗎?」芷凡滿心狐疑。
「我該知道嗎?」
「虧你還想當我哥的新娘咧!你連他最近在干啥事都一問三不知,還想玩什麼!我看你必須好好反省、檢討了。」
芷凡這一番話果真激起孟芸的興趣,她睜大了雙眼,趕緊問︰「那你說說看,他這幾天全跑去哪了?」
「幫人家找房子啊!就是宋艾盟,你認識的嘛!扮這次的個人展不就是以她為主角嗎?她人很不錯,上個禮拜如果不是她照顧我,哥才無心去管他的第一個展覽呢!說來可憐,半年前她母親才過世,最近她租了十幾年的房子又要被房東收回。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扮後來不知怎麼搞的,突然要她做他的專屬模特兒,這根本不像哥會做的事。」芷凡若有所思地說。
又是那個女人!她處心積慮接近紹倫哥,還趁芷凡受傷時對她百般照顧,她這麼做究竟為了什麼?突然,一種卑鄙至極的想法竄進孟芸腦海——莫非這一切全是經過安排,就像假車禍般,企圖騙取他人的同情心以勒索錢財?現在紹倫哥正是炙手可熱,難保不會有人想分一杯羹……
一時之間,宋艾盟的出現有了合理答案。孟芸除了恐慌之外,更有憤怒。「她憑哪一點?」
「誰憑哪一點?」芷凡听得滿頭霧水。
「宋艾盟!」
「我也和你一樣——莫宰羊。」芷凡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逕自嘻鬧著。
「她沒機會得逞的!」想起于紹倫那滿懷的擁抱,她忍不住揚起勝利的微笑。
「你說什麼?」芷凡不解地問她。
「喔——沒什麼。」
夏日初夜,涼風徐徐,滿天星斗兀自閃亮,映得天際無限美麗。街上商家,燈火通明,宛如不須入眠似的。
找了一天的房子,真是累煞人了。于紹倫輕捶自己的雙膝,藉以平緩腿部的不適。
經過一天的尋覓,終于有些成果了;目前有兩個地方,環境都不錯,交通也很方便,租金還算可以,明天他就找艾盟一起去看看。
站在紅磚道上,公車久候不至,他東望望,西瞧瞧,覺得無趣極了。他慢慢倚向牆壁,把全身重量放在右腳上,心思又忍不住飄向艾盟。
雖然才一、兩天沒見到她,他卻像是度過了數十天般思念她。他從來不曾這麼為誰失神過。為了芷凡,所有曾向他示好的女性全都被他拒絕了,他沒有時間,更沒有精神去談戀愛,對她,原本也該是如此。
然而,芷凡的出事卻讓她不知不覺走進他的生活,待他發現時,早已來不及阻止。
她就這麼突破了他堅守多年的心防,擾亂了他靜如止水的心湖。他並非沒有,只不過全是生理需求在作祟,而她,竟挑起了他自以為可以控制的渴望。這是另一種變相的生理需求嗎?
他承認自己深受她的吸引,可是,這就算是愛情了嗎?
艾盟似笑非笑,眼中含淚的模樣,在在引發他的憐惜情緒,讓他好想把她抱入懷中,安慰她、保護她,告訴她所有大風大浪都不需要她擔憂。因為,只要有他,天塌下來也有他幫她扛著。
唯一令他不解的是,她和宋宇盛之間究竟存在著什麼樣的是非恩怨?宋宇盛那天激烈的表現,若非他親眼目睹,任誰說破了嘴,他也不會相信。宋宇盛在藝文界素以沉穩斯文著稱,他不求名利,不求出頭,只是默默在自己的天地里發揮所長。許多藝文界人士除了稱贊他的攝影成就之外,更因為他淡泊無欲的風範而佩服他。
但是,他那天的舉動一點也不像他平時的作風,尤其當艾盟說「她是我媽媽」時,他的臉刷地一下變白,完全失去血色,難道……
紹倫還來不及多想,等候多時的公車已不知何時停在眼前。他三步並兩步地擠上公車,隨著人群踏上回家的路。
經過一天疲憊,他此時最需要的莫過于一次暖騰騰的熱水澡,最好泡它個二、三十分鐘,讓全身欲振乏力的細胞重新精神抖擻。待會兒還要去醫院和孟芸換班呢!
到了家,上了樓,于紹倫正要開門進屋內。他插入鑰匙,旋動門把,專心在開門的動作上。
突然,一團黑影閃至眼前。昏暗的樓梯間沒有半絲光亮,他無法看清對方為何人。
「紹倫哥。」那聲音他怎麼可能辨識不出!
「原來是你,孟芸,殺人不用刀啊!」他擺月兌平日的不苟言笑,調侃地說。「芷凡一個人在醫院嗎?那我得趕快準備準備,免得她沒人陪伴。」
「你不請我進去嗎?」她的語調听起來很古怪。
「哦!當然,快進來。」他連忙側身,同時推開門讓孟芸先行。待兩人皆已進入屋內,他旋身拉上門,伸手扭開日光燈。
完全沒有預警,孟芸將雙手自背後纏上他的腰,打斷他開燈的動作,讓他的手凍結在半空中。「紹倫哥,你怎麼這樣狠心?一點也不理會我對你的用心,難道你不曉得我已經喜歡你好多年了?我處處為你設想,只要你有困難,我必定赴湯蹈火,就像上個禮拜,如果沒有我在會場幫你的忙,你哪能忙得過來?我不僅犧牲了我的睡眠時間幫你照顧全場,更向學校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我這麼做,全都是因為你,難道你不能了解嗎?」她把手掌緊貼于他厚實的胸膛,感受他劇烈震動的心跳。
于紹倫無法形容自己震驚的程度,他花了好久才從盂芸的表白中恢復。他二話不說地甩開她環繞于腰的雙臂,眼中怒氣烈火熊熊,簡直可以把人燒成灰燼。
「別再做這種事了。」
「紹倫哥……」孟芸被他嚇壞了,原先的勇氣嚴重流失。
「不要說了,你下樓吧!」他咬著牙,懊惱地說。
孟芸捂著嘴,忍著淚,像只受驚的鳥兒般逃離這里。
未亮燈的屋內,月光照不進來,于紹倫頹喪地把自己摔進沙發,心情紛亂不已。
沒想到他原本空白的感情世界,竟在短短一個星期內,起了如此大的變化。就像他的名聲在短短一個星期內崛起一樣。
望著這個自己居住了十幾年的地方,她禁不住悲從中來。夜涼如水,晚風自窗口吹入,此時雖值炎熱夏季,她卻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