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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心要你愛我 第4頁

作者︰方璱

「在加護病房里。」醫師排開眾人,走到于紹倫面前。「她目前仍處于昏迷狀態,必須觀察四十八小時,若這段時間內,她沒有其他狀況,你們就可以放心了。你們是她的家屬嗎?」

「是的!她有沒有生命危險?」于紹倫急需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說過了。觀察期後,你們就會知道結果。你要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我現在可以去看她嗎?」

「我想可以。不過不能待太久,以免影響病人病情。」

「我會的,我會的。」于紹倫急忙保證。

醫師離開後,韋家也正準備離去。臨走前,韋康磊攔住向加護病房前進的于紹倫。

「關于令妹的事,我很抱歉,我們都不願看到這種事發生,不是嗎?至于醫藥費的問題,我們會負責到底的。」經由他倆的長相,韋康磊知道他倆必定是兄妹。

想用錢打發我?于紹倫用一種惡狠狠的眼光瞪視著韋康磊。于家人不是這種貪財怕勢的錢奴,只要芷凡有個三長兩短,他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他沒有多說一句話,旋即轉身離開,留下韋康磊在原地一臉茫然。

踏進加護病房,于紹倫幾乎不敢相信眼前躺的就是一向活潑蹦跳的芷凡。

她的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臉上有明顯的瘀腫,身上更是東一塊青、西一塊紫。回想起未受傷前的芷凡,肌膚凝脂如玉,隻果般紅撲撲的臉頰,慧黠溜轉的瞳眸,她是那麼地活潑俏麗、大方開朗,如今卻全身是傷,微弱地與死神搏斗……想到這里,他的心便緊緊地揪在一起。

「芷凡!你要努力,不要放棄自己!扮在等你啊!你可不能丟下哥不管!包何況你還沒看過我的第一次個人展,展出的情況很不錯,有許多作品都已經被人訂走了。你要快點好起來,我等你一起去開慶功宴。」他無法抑制胸中的悲痛,聲音中淨是哽咽。

一旁的護士也不禁受到這種氣氛影響,而酸了鼻子。但基于病人的關系,她還是必須請他離開。

「對不起,先生,你必須出去了。」

「喔!好的。」他更次輕撫過芷凡瘀腫的臉頰,在心中暗暗祈禱芷凡早日康復。

帶著一顆自責且憂慮的心,于紹倫踏出加護病房。

「喂!」枯坐一旁,等候多時的艾盟見于紹倫出來,慌忙喊住他。

「你還在這里?」他沒想到她居然留在醫院等他。

艾盟啞口,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什麼立場也沒有,的確沒有留在這兒的理由。但見于紹倫沒有追究的意思,她便敷衍地轉移交談重點。

「對了,護士交代說,你必須去辦理……呃……芷凡的住院手續。」

「你認識芷凡?」于紹倫一臉驚訝。

「不認識。」

他略皺眉頭,一臉不解。

「你們不都那樣喊她嗎?她是你的什麼人?」

什麼什麼人?

艾盟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沒想到心中的疑問竟在不知不覺中月兌口而出。這豈不是太明顯了嗎?一陣熱潮襲來,她不禁脹紅了臉。

被她這麼一問,于紹倫頓時跌入那些遙遠的記憶中——

那天,父親本來是會到學校接他的,可是,都已經放學這麼久了,還是不見父親蹤影。也許是臨時有事吧!他在心中暗中揣測,決定自己步行回家。

在離家兩條街遠的一個路口,他聞到了陣陣刺鼻的濃煙味,半空中黑霧彌漫,消防車及救護車的狂喊交織錯雜,不絕于耳。

忽然,一陣沒來由的驚悸傳遍他全身,他忍不住拔腿狂奔。

繞過街角,沖進巷子後,他嚇傻了。

那些濃煙正是源自他們家。

遠遠地,他看到消防隊員自屋內抬出兩具焦黑蜷曲的尸體。雖然尸體上蒙蓋著白布,他心中卻已清清楚楚的意識到——那是爸和媽。

而年僅五歲的芷凡縮在一位鄰居的懷中。她的臉上表情茫然,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右手的大拇指還放在口中不停地吸吮……

「你在想什麼?」艾盟突然出聲。

「喔!沒什麼!」于紹倫猛地回過神來,臉色微微黯然。想起她的問題,眉頭又不由自主地顫縮著。

「她是我相依為命的妹妹。」

艾盟萬萬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恰似心中大石頭落地般,她忽然覺得好輕松,好輕松,極度想呼喊出聲;隨即,她又被自己的思緒震住——為什麼她會有這樣怪異的感覺?

「謝謝你陪我來!」于紹倫用一種暖得膩人的語調說道,字字都含著感激與誠意。

「沒——沒什麼。」艾盟再次臉紅,心中卻泛起一陣陣溫暖的漣漪。

多久了?她有多久沒有這種受人注意的感覺了?冷落、忽視、不在意,她永遠忘不了那些伴隨她成長的孤獨記憶。她唯一的溫暖,是和母親互相依偎。如今,母親也走了,留給她的只剩一個冰冷無意義的名字——宋宇盛。

但是,這一刻,她霎時感到無比溫暖。除了來自他好濃厚的誠意,還有那種被需要的感覺。

林口山區,細雨霏霏。

墓碑上,照片中人兒巧笑倩兮,宛若綻放在盛春的淡粉白櫻,潔淨、典雅,卻又這般易凋……

「淑兒!」韋康森屈膝跪于墓碑前,低聲喊著妻子的名。雖然事發至今,已整整一星期了,他卻依然困陷于自己情感的牢籠中,久久無法自拔。他不能接受尹淑真的已經離開他了。

韋家與尹家雙方人站在淒冷的雨中,莫不唏噓哽咽。哀愁如空氣中的綿綿雨絲,惹得人人鼻酸,無法自己。

「阿森,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能這樣一直頹喪下去。淑兒也不要見你這樣,她一定希望你重新振作,好好過你的生活。」韋父終于首先開口。

「是啊!你應該為淑兒好好在你的事業上努力,才有實質的意義。」尹父也忍不住接口。盡避他疼自己的女兒,卻更不願意見到這樣一個建築界的菁英從此一蹶不振,這無疑是建築界的一大損失。

望著尹淑的遺照,她似乎正頻頻點頭,贊成地微笑。是嗎,淑兒?當年他還是個沒沒無聞的小建築師時,總是感到挫折,幾乎想放棄繼續在建築界闖蕩的理想,若非尹淑從旁時時鼓勵,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韋康森。怎知,此時他好不容易才稍有名氣,正是揚帆待發之際,她卻撒手西歸了。這一切若非造化弄人,難道上天會有更好的理由?

轉瞬之間,他記起那闖禍的女孩,死神遣來帶走淑兒的使者。反了,全反了,她才是該死的人!

按仇的猶如狂烈焰火,迅速燃燒他狂恨的心。悲憤主宰了他,他一定要她付出代價!

「走吧!」他倏地站起來,宛如壯士赴義般堅決。

「你能想得開是最好不過了,畢竟你才三十歲,未來的路還很長,大嫂在天上一定會保佑你事事順利的。」韋康磊察覺到他有些異樣,企圖用話來安撫其他人的疑惑不安。

但韋康森沒有開口,只給他一記連死神看了都要懼怕的眼神,旋即垂下雙眸。

天夜漸暗,細雨仍然綿密。一行人就此重回台北盆地,除了——

尹淑。

為什麼我的眼前沒有一樣東西是清晰的?它們有影像,卻模糊不堪,難道我的眼楮有問題嗎?頭好痛,好像快裂開了……喔!救命啊!有誰能幫幫我,幫我把腦中那根索命的大槌拿走…芷凡努力想喊出聲,好引來某個人為她把那劇烈的疼痛停止。殊不知她以為的狂喊,不過是如蚊子哼叫般的申吟。

艾盟耳朵尖得很,一下子就听到她的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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