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姑娘,至少你買頂紗羅帽戴吧!」他勸阻她。
她終于把他的話听進去,止住了腳步。
他把她拉到路旁,低聲道︰「你在這兒等著。」
瓣仕堯走到不遠處的攤子,買了頂紗羅帽,再回來給她戴上。
「這樣就比較不會被人發現了。」
她的心暖烘烘的,但仍然生氣他不肯幫她殺了戈勒。
兩人來到大學士府前,尊嚴的石獅盤踞門前兩側,他問她︰「你要怎麼進去?」
她一愣,是啊!她現在是通緝要犯,哪能正大光明的進去。
「你確定史松筠會幫你嗎?萬一他之前只是貪圖你是尚書府的千金……」他說中了她心中的顧忌。
「我……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她不願成為他的笑柄,壯起膽子,要上前叩門。
「我來吧!躲在這里等我的消息。」戈仕堯將她實于兩戶人家的夾縫中。
她無從選擇,只好乖乖待著。
瓣仕堯上前,向守門的家僕報了自己的身份,立刻被迎了進去。
君清妤志下心不安地躲著偷窺,心中祈禱千萬別出什麼差錯。
「參領大人,來到寒舍,有何貴事?」大學士史松筠拱手以官禮相迎。
他一听是驍旗參領戈仕堯求見,心里就很納悶他的來意,在官場上,他和戈仕堯並無深交,兩人各司其職。
只是他知道戈仕堯是軍機大臣戈勒的義子,所以仍然出面禮待。
「冒昧求見,情非得已,在下有一私事,不知能不能先屏退左右?」戈仕堯幽秘地道。
「喔,」史松筠遣開下人。「你們都下去。」
正廳上,只剩他們二人,戈仕堯低聲道︰
「史大人,可還記得尚書府的君二小姐?」
史松筠錯愕地。「怎麼?你知道她在哪里?不是就是你護送君二小姐代替格格前往和番,結果半途被盜匪擄了去。」
「君家現在遭遇困難,君二小姐希望你能設法幫她。」他照實道。
史松均面色驟變,吞吞吐吐地道︰
「可是……她現在是朝廷要犯,君大人也被關在牢里。」他的語氣像是怕被連累。
瓣仕堯不由得火氣遽升。「你是她的未婚夫,你有責任幫她……」
「我只是曾上門提親而已……」他吶吶的說。
「你的意思是不肯幫她了?」戈仕堯沉聲問。
他一臉為難。
「那就算了!」戈仕堯一拂袖,轉身要走。
史松筠急著問︰「君二小姐現在人在哪里?」
「你用不著問,不幫她就算了,但是你也別害她,她已經夠可憐了。」
瓣仕堯大步跨出門檻。
史松筠怔愣地杵在原地。
「怎麼樣了?」君清妤一見他出來,便急忙地拉住他問話。
瓣仕堯的臉色暗得跟黑夜一樣。「你的夢該醒了,人家不肯幫你。」
「怎麼可能?」她無法置信,嚷著︰「一定是你傳達有誤,我自己去。」
「你省省吧!我還在擔心萬一他出賣了你,怎麼辦?」他阻止她。
她一愣,答不上話來。
「還是和我回去,再作打算吧!」他勸道。
君清妤的眼里蒙上一層水霧,執拗地道︰
「我不回去,你用不著管我,任我自生自滅吧!」
「無論如何,這件事我管到底了,走吧!」他搭住她的肩。
「別踫我!」她抖開他的手,心情極為挫敗,跑在前頭。
「清妤……」他追上她,情急之下喊了她的名字。
君清妤無處可去,含淚奔回他的小宅院。
她難過地靠伏在座椅,悲道︰
「我要怎麼做才能救爹爹呢?爹——」
她想念她的爹爹、她的姐妹、她的丫環,然而她真的感覺很無力,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清妤,你不要傷心了,路是人走出來的。」戈仕堯安慰她。
「關在大牢里的不是你爹,你當然無關緊要。」她激動地說。
他半晌不語,良久,才低沉地說︰「我會想辦法救你爹的。」
「真的?」她耳朵沒听錯吧!
「你也用不著這麼擔心,你爹雖然被關在牢里,但是至少無性命之憂。」
「仕堯……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君清妤幾近低聲下氣,這會兒沒連姓帶名的喊他。
「什麼?」他知道她要求的準沒好事。
「我想進天牢,見我爹一面。」
「你怎麼可能進得了天牢?」他頭痛地道。
「所以我求你……」她殷殷企盼的眼神,教他不忍拒絕。
「好吧!我試試看。」他勉強地道。
第三章
軍機處的天牢戒備森嚴,戈仕堯憑著他是戈勒的義子,出入無阻。
月色幽秘,他帶著偽裝成官卒的君清妤,潛蹤躡足,來到天牢前。
君清妤頭垂得低低的,官笠遠去她大片臉龐,為了避人耳目,她還貼了兩撇小胡子。
瓣仕堯抬頭挺胸走了進去,看守的兵卒見了他,連忙彎腰施禮。
「參領大人。」
他微微頷首,君清妤跟著他進入大牢。
牢里四壁點燃火把,陰肅悚然,潮濕腐朽,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君清妤睜大眼楮,搜尋被關在鐵柵里的人。
突然她看見一個身形熟悉、瑟縮在石炕上的老者,正要月兌口喚出,戈仕堯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君清妤小心地接近鐵柵,小小聲地輕喚︰
「爹——」
君士萑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位喚他「爹」的官卒。
「爹,是我,我是清妤。」她趕緊撕去兩撇胡子,好讓爹認出她。
「清妤……」君士萑剎那間以為自己眼花了,他拖著沉重的腳鏈,走近一看,老淚縱橫地道,「真的是你,爹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瓣仕堯壓低聲量。「你們父女不要談太久,我去前面引開他們的注意。」
「嗯。」君清妤淚眼模糊地說。
「清妤,你怎麼可以進得了天牢?皇上不是要你們姐妹去和番嗎?」君士萑憂心忡忡。
「是驍旗參領戈仕堯救了我,幫助我進天牢見您一面。」
「戈仕堯不是戈勒的義子?」君士萑說到「戈勒」這個大好臣,就恨得咬牙切齒。
「仕堯雖是戈勒的義子,但是他人很正直,不是壞人。」
「那你可有你姐妹的消息?」君士萑一直牽掛著四名愛女。
她抿唇搖頭。
君士萑嘆了口氣。「唉,都怪我一時大意,才陷入戈勒下的圈套,害我們君家顛沛流離。」
「爹,這到底怎麼回事?我冒著危險進來,就是要跟您問清楚,想法子救您。」
「這件事太復雜了,恐怕不是你一個弱女子可以解決的……」君士萑垂下眼臉。
「不,爹,無論如何我都要救您出去!」君清妤孝心感人。
「除非你能進入戈勒府中,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戈勒他為什麼要誣陷您呢?」她百思不解。
「我想鹽道司舞弊案,幕後黑手一定是他,他怕我查到真相,就先下手為強,安排了這個陷阱。」
「爹,那我……」君清妤話未落,戈仕堯便慌慌張張地走來低語。
「不好了,我義父來了。」
君清妤心中一驚,趕緊把假胡子黏回去,垂手縮在一旁。
瓣勒走下石階,看見義子,納悶地問︰
「仕堯,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來巡查一下。」戈仕堯心虛地道。
「看守天牢又不是你的職責。」戈勒不免狐疑。
「我……反正也沒事,就代義父四處查看。」他的心跳得厲害,深怕被義父識破。
「沒事少到軍機重地來。」戈勒叱道。
「是,孩兒告退。」戈仕堯趕緊離去,偽裝成官卒的君清妤也垂首尾隨。
君清妤驚魂未甫地回到戈仕堯的小宅院,方才真是好險。
「看你還敢不敢要我帶你去看你爹?」戈仕堯薄斥。
「可是這一趟我不虛此行,看見了我爹,我就比較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