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這是我第一本正式完成的小說,完成的日子則已經不可考。在重修的過程中,我發現了很多當初在寫時沒有發現的缺點和錯誤,果然創作的人在審視自己的作品時,很容易有盲點。莫怪許多前輩一再地提醒,當小說完成之初,別急著將它展示出去,待一段時間之後再回頭審視,才能發現自己的缺點。
靈感的起源來自于當時電視正在播的「還珠格格」,當時趙薇飾演的小燕子紅透半邊天,我也是她的迷之一。我喜歡小燕子的天真活潑、古靈精怪,卻不能贊同她的任性。
不管是在現實或小說中,我都不喜歡太過于任性的人,我總覺得不管再怎麼樣,對別人基本的尊重和愛心是不能少的。一個角色塑造得再好、再完美,若缺少了同理心的特質,我還是沒有辦法真心地喜歡。
所以當我下筆寫這個角色時,雖然是以電視上的小燕子為藍本,但是我去掉了任性這個東西。
曾經听一些人說過,她們不喜歡單純(蠢)的角色,因為覺得不符合現實,現實生活中沒有這麼好的事。但是,我覺得小說本來就非現實,對我而言,那比較像是一種理想的世界。如果樣樣都要與實際相符,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呢!小說的樂趣不就在——我們可以在里頭實現一些不可能(也成許只是比較難完成)的夢想嗎?
只要作者能做到讓讀者走進小說的世界,接受那里頭架構出來的人物、景象、規則等等,符不符合現實準則,其實不那麼重要,不是嗎?
第一章
「要當一名神偷,首先要有利落的身手,做到來無影、去無蹤,犯案不留痕跡才是高手;再來,必須視錢財如糞土。」
「為什麼!」每次听到這兒,靳蝶兒總忍不住出聲打斷。「既然視錢財如糞土還偷?真蠢!」
她的發言通常會引來師父的白眼,然後他會繼續說下去。
「要知道,所謂‘神’字流之輩,其操行必定清高不可侵犯,為興趣而偷,或為濟貧而偷,如此才夠格稱之。倘若一名偷兒,既不是有這不偷不可的癮,也沒有劫富濟貧的心,那就不能稱為神偷,而是小偷。小,微不足道之輩也。」
這些道理,靳蝶兒自幼時起,每天總要听師父說上這麼兩回,其老掉牙的程度,和絕大多數的床邊故事一樣令人呵欠連連。而其令人耳熟能詳的程度,也到了她幾乎可以倒背如流的地步了。
她嘆了一口氣,起身推開窗,外頭是一片紛飛的大雪,白茫茫的世界。
就算再給她一個頭她也想不透,師父這號稱——所謂的號稱就是嘴巴是這麼說,實情尚無法知曉——名聞天下的第一神偷,怎麼會窩在這終年大雪不斷的望雪峰上,一窩就是十八年?
「八成是偷了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結了大仇家,怕人家上門尋仇,索性退隱山林……」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環顧屋子里簡單的、其實算是清寒的擺設,當機立斷地否決了這個可能性。
如果師父果真海撈了一票,早就吃香喝辣去了,干嘛住在這種爛地方,還害她也跟著過了十八年的苦日子?
這太不合理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師父藏了起來,不讓她看到啊……
她搓了搓手掌,打算對屋子來個大搜查。
「師父這人怪里怪氣的,老藏些奇怪的東西當寶,搞不好真有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只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也說不定……」她的話才剛說完,後腦勺就被狠狠地敲了一記。
「哎喲!」她慘叫一聲,撫著頭蹲下。
痛!好痛!
「你在干什麼?」在她背後,駱巧鈴背著一個布袋,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還沒學會偷別人的東西,居然先偷起我的來啦?」
她轉過頭看向師父,嘟起小嘴。
「那也不用下這種毒手吧?使這麼大勁,很痛耶!」
「不痛就不用打你了。」駱巧鈴大步邁至桌旁,將布袋放到地上。「你又在耍啥寶,找什麼東西?」
她隨著師父的腳步移動,乖乖地站在他身後,老實地說︰「我在想,也許師父藏了什麼值錢的東西不讓我看到。」
「哈!」他一聲短笑。「你真找得到,換我叫你師父!」
她聞言,一張小臉馬上垮了下來。
「蝶兒怎麼想都不明白,您老在這鬼地方蹲了十八年的原因。」
「以你的智慧,確實很難想明白。」他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然後從袋子里把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大多是一些日常用品。
「師父!」她惱叫︰「我是和你認真的!」
他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
「這都是為了你啊。」
「是嗎?」她的尾音拖得長長的,表情明顯地露出懷疑。「如果真是為了我,也不必跑到這麼荒涼的地方。十八年了,除了您,我只見過山下砍柴的李樵夫!」
駱巧鈴抬頭看她,眼底閃著驚喜的光芒。
「咦?看你平時呆頭呆腦的,怎地此時靈光起來了?」
她嘟嘴。
「您別瞧不起我。」
「我說實話而已。」
「師父,我要下山!」她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露出哀求的樣子。「您老人家要在這里安養晚年我沒意見,可是別拖著我陪葬啊!」
他看著她半晌,終于收起了玩笑的態度,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說道︰「這里有什麼不好?單純的白色世界,沒有武林的殺戮血腥,沒有江湖的爾虞我詐「這不是什麼鬼地方,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她聞言,猛翻白眼。
「我不要世外桃源,我就是想體會武林的殺戮血腥、江湖的爾虞我詐。師父,拜托您啦,讓我下山好不好?」
「別想!」他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我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收了這麼一個蹩腳徒弟,教人笑話!」
「什麼蹩腳徒弟!」士可殺,不可辱。她瞪大了眼,氣呼呼地說︰「我可是即將名震武林的妙手神偷!」什麼嘛!她好歹也是他教出來的徒弟,居然把她瞧得這麼扁?
她的話才剛出口,立刻引來駱巧鈴的一陣悶笑。
「什麼叫即將?這妙手神倫又是哪位?」
「即將的意思就是說,將會,未來會。」她面有得色地說著。「至于這妙手神偷嘛,是我給自個兒起的頭餃,怎麼樣,夠響亮吧?」這可是她費盡十天十夜、絞盡腦汁、窮她一生之精華所想出來的稱號呢。
听到這兒,駱巧鈴終于忍不住炳哈大笑起來。
「憑你?」語氣里是明顯的訝異和嘲笑。
這小娃,從小就是這性子,說單純可以,說是蠢也行,也不曉得是福是禍。一個小女娃想要在武林中闖出名堂,可不像夸回這麼簡單。
「所謂名師出高徒,師父您這麼厲害,我這個徒兒當然也很出色嘍。」這句話表面上好像是在夸他,事實上根本是在借機捧她自己。
「一般來說,是這樣沒錯。」他還沒笑完。「但是再好的師父若是遇上了資質愚鈍的徒弟,只怕就算身懷絕技,也很難教出高徒啊!」
耶?她瞪大了眼楮。
這還真是門縫里看人,把人瞧扁啦!
「師父,您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好歹我也是您‘惟一’——」她特別強調這兩個字。「的弟子啊,如果我學藝不精,您也有責任的。」
「我有什麼責任?」他搖頭,馬上把責任撇個一干二淨。「要是可以,我也想收個天資聰穎、善體人意的徒弟……」「師父——」她低聲警告。
「好啦!」他揮揮手,結束這個話題。「我只是感慨一下而已,沒有嫌棄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