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盼她能平安無事地活著,即使不屬于他也無所謂,可她卻執意讓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全然不顧他的恐懼和憂慮。
她對他……果然不是那麼地在意……
停止咆哮,他突地釋然了。
怨什麼?這就是當年他錯待她的代價,他活該承受!
「好,去吧。」他深深凝視著她。「我帶你去。」
听到他答應,她的態度稍微軟化了。「你……你不必勉強自己依著我,我沒你想的那麼不濟事……」
「別說了,走吧。」他放開她,見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他道︰「難道你要待在這兒浪費時間?」
「不。」
「那就跟我來。」
他領著她往外走,揀了兩匹精神健旺的馬兒,檢視所有應帶的東西都備齊後,兩人雙雙上馬。這回他不再與其他人同行,因為他知道帶著她行程勢必緩慢許多,他不想延誤他人搜尋的腳步。
「我只有一個要求。」臨行前,他突然嚴肅地道。
「請說。」
他望著她,眼中的有著太多太復雜的情緒。「答應我,入了林子後,一步都不要離開我身邊。」
他為什麼這樣看她?
祥毓心一顫,不知為何竟將眼別了開去。
他的眼神既壓抑又赤果,好似他眼前的是他極欲得到,卻又遙不可及的東西。她從來不知道,在他臉上竟也會出現這樣的神情。
心蠢蠢欲動著,像是要掙月兌束縛,不受控制了起來,她揪緊胸前的衣衫,有些害怕,卻也有著更多的茫然無措。
「……我答應你。」最後,她听見自己的聲音這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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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林子幽暗而詭秘,參天的樹木幾乎遮蔽了所有月光,祥毓緊握韁繩,亦步亦趨的跟在玉瑾身後。
「還挺得住嗎?」他回頭關心地問。
她點頭。「我很好。」
「咱們先往有水的地方找去,孩子們應當知曉,要活下去不能沒有水。」
听了這番話,她的眉間重新染上憂懼,在眼淚快要克制不住掉下來之際,他忽然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撐著點,不要人還沒找著自己就先倒了。」
手心仿佛傳來一股溫暖而堅強的力量,奇跡的讓她的心平靜了下來,她輕輕地回握他一下,點了點頭。
他緊繃的表情這才稍微松懈,放開了她繼續前行。
祥毓怔怔地望著他寬大的背影,突然覺得好似再強的風雨都擊不倒他,他是那麼地果敢剛毅,足以令人安心托付一切,可她卻從來都不知道……
「我……」她吶吶地啟口。
「怎麼?」
「對不起……」
他倏地勒馬停在原地,轉頭看向她。
「我知道我任性,給你添了麻煩,可是我……如果要我什麼都不做,光坐著等消息,我辦不到,所以……對不起……」
他緊繃的表情放松些許,目光透著連自己也無從察覺的溫柔。「我明白。」
祥毓心一寬,正想說些什麼,忽然夜空傳來一聲爆響,兩人抬首仰望,看見點點火花從北方天空散落下來。」那是什麼?」她疑惑
玉瑾精神大振,「是信號!」不再多作停留,他放馬奔馳。「快跟上!孩子們有消息了!」
當下兩人不顧林里草木叢生的危險,策馬疾行,往北方狂飆而去,幸而他倆都是滿族兒女,憑著高超的駕馭技術,一路安然無恙的抵達發出信號的地方。
那兒已聚集了許多人,煙火彈把在附近搜尋的人馬全引了過來。他們一見玉瑾到來,連忙把一樣東西呈上。
「貝勒爺,您瞧!」
那是一截沾有血跡的綢織袖子。
玉瑾接過來細細辨認,臉色萬分凝重。「這是十六格格之物,從血跡看來,已有一段時間。」
大伙兒听了全部亂了手腳,人人臉上均是不勝惶恐的神色,倘若皇上的愛女遭到了什麼不測,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貝……貝勒爺,您瞧這……這到底該如何是好?」
玉瑾冷靜的分析道︰「血跡量不大,料想沒有性命之虞,雖已干涸,但色澤褐中帶紅,理應不出一天。這東西在哪兒找著的?」
發現之人指著旁邊的矮樹叢道︰「在這兒。」
玉瑾瞧那高度,確實符合十六格格的身高,而不是駕著坐騎的高度;再看看地上血跡,早被眾人踩踏得瞧不出所以然。
他放棄了由血跡去尋人。「孩子們腳程不快,應當走不遠。這兒誰攜了獵犬?」
大伙兒面面相覷。
一人站出來道︰「所有的獵犬,都讓大阿哥底下的人給攜去了。」
玉瑾皺眉,冷聲下令,「馬上去要個兩、三條過來,其他人則在這附近加緊搜尋。」
眾人得令後,各自散開,四周再度恢復幽暗寧靜。
玉瑾一轉頭就瞧見祥毓神色蒼白,他擔憂地道︰「怎麼了?」
「十六格格……怎會受傷?莫非是踫上了什麼危險?」
他霎時明白她是在擔心同十六格格一道的兒子,于是上前摟住她道︰「即使如此,我瞧這兒沒其他血跡,咱們的兒子應平安無事。」
「可我……我害怕……」
靶覺到她的身體正微微顫抖,地輕輕撫著她的背,柔聲安慰,「很快就會找著人了,你別擔心。」
再一次地,他又憮平了她所有不安,這個時候,無論他們之前有什麼過節,她都感謝此刻陪在她身邊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
她退出他的懷抱。「對不起,我沒事了,咱們快出發吧。」
她很清楚,自己非振作起來不可,因為他們的兒子就在附近等待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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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格格很快地在一處雜草掩蓋的山洞里被尋獲。
她的身上有些輕微的刮傷,情緒很不穩,一見眾人便哭個不停,幸而在大家的極力安撫下,她終于停止哭泣,累極地沉沉睡去。
然而同她一道被尋獲的,卻只有衛王府的小爺弘佑一人。
弘佑雖然精神有些不濟,身上的傷勢也比十六格格更多更重,但他一見憂心忡忡的祥毓,還是擺月兌了眾人的慰問向她跑來。
「姨娘!」
祥毓蹲,輕柔地為他拭去一臉髒污,眉宇間盡是擔心。「弘佑,你怎麼傷成這模樣?」
「姨娘,對不起!」他低著頭,強忍了幾天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額爾真他……」
祥毓手上動作一頓。
「他為了幫我們引開一只大老虎,從昨兒個傍晚就……就和我們走散了。」他嗚咽著把話說完。「對……對不起。」
祥毓聞訊呆了半晌,心中的驚懼不斷加深,她深深吸了幾口氣,仍壓制不住那股張惶恐懼四散周身,但這一切她又怎能在孩子面前表露出來?弘佑已經夠愧疚,她不能再在他身上施加更多壓力。
只有玉瑾一人看穿她起伏的情緒波動。
他大步過去拉她站起來,一把將她的腦袋按進懷里,環著她的雙臂敏銳地感覺到她嬌小的身軀正顫抖不止,他心疼得將她摟得更緊。
「弘佑,你們在哪兒走散的?」他冷靜的問道,沒有氣急敗壞。
他指著某一方。「往那兒走約莫三里處,有株腐朽的大木,他往東,我們往西。」他交代得清清楚楚。
「好,你先回行館。」
「我……我想同你們一道去找他。」他小聲哀求道。
「不,你回去,你阿瑪、額娘都在等著。」語氣不容質疑。
弘佑肩頭一縮,震懾于他的威嚴,不敢再有半句言語。
吩咐眾人將他妥善安置好後,玉瑾不再讓祥毓獨自駕馬,將她扶上坐騎後自己坐在後頭,命十來個人攜著兩條獵犬跟上。
「祥毓。」他傾身在她耳盼低聲道︰「振作點,咱們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