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
祥毓沒有看她,閉著眼沉思,唇角始終噙著一抹微笑,在回榮王府的這一段路上,不曾再開口說話。
主子的心思一向難懂,就連服侍了好些年的她也從模不清她的脾氣,表面上,主子總是一臉風平浪靜,但事實上她是真的不在意呢,還是把所有情緒都往肚里吞?
她想,唯一能真正看透她的,也唯有她阿瑪端王爺一人了。
琴香不再費心去猜,只當她剛剛那句是玩笑話。
畢竟現在這種情況……主子自己應再明白不過了,貝勒爺已許久不曾踏進攏月齋,兩人怎麼可能會有孩子呢?
榜格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
☆☆☆☆☆☆
榮王府
祥毓的居所攏月齋一向幽靜,沒什麼人聲,絕大部分的因素在于她在王府里不受重視,而她自己喜靜也是原因之一。
但今夜,卻有些不同于尋常的氣氛。
琴香第五次偷偷瞄向坐在窗邊的主子,總覺得她從大格格那里回來之後就一直怪怪的,至于哪里怪,她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不對勁。
「格格,戌時了。」平常這時間她早該就寢了。
祥毓還是支首望著窗外,沒有回應。
「格格,很晚了,您該歇息了。」她開口又喚了一次。
祥毓終于有了動靜,「今晚的月色挺美的呀。」她幽幽地道,目光迷離。
「格格?」
祥毓起身,徑自拿起一件袍子披上。「我出去走走。」。
「什麼?這麼晚了……」琴香睜大眼,見她已提了盞燈打開房門要走出去,于是急忙追上。「格格!」
祥毓沒回頭,輕擺了擺手。「你去歇著吧,不用伺候了。」
琴香不敢違逆,但又不放心,只得站在門邊,眼睜睜的看著主子只身一人沒入深深的夜色中,燈火漸至消失。
在王府里當然不會有安全上的顧慮,但是……哎,算了,主子好歹也是位格格,料想該不會有人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吧!
她輕輕嘆一聲,轉進房去。
☆☆☆☆☆☆
今晚的天空沒幾片雲,只有銀勾般的新月斜掛空中,星光隱約,不甚明顯,幽靜的景色深得祥毓的心。
她提著燈走在碎石子鋪成的小道上,獨自享受著夜晚的清幽,天氣雖然寒冷,卻不影響她此刻賞夜的興致。
閑逛了約莫一刻鐘,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然走出了攏月齋的範圍,榮王府大得很,她從來沒用心記著過,現下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止住步子,正待往回走,忽听得不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她抬眼向聲音來源看去,只見一位身著錦衣的高壯男子正被眾人抬著進來,越過她直奔里頭的樓房,由那陣揮之不去的濃濃酒味看來,那人八成是喝醉了。
微微皺眉,不願多待,祥毓舉步正要離開,忽听得一個走在最後頭的瘦小男子回頭朝她大聲斥喝,「愣在那邊做什麼,還不快過來幫忙!」
祥毓嚇了一跳,手中的紗燈就這麼掉落地面上,滅了。
「不中用,連個燈都提不好!」男子罵道,走過來撿起燈,還推了她一把。
怎麼……現在是什麼情況?她愣愣的望著男子把紗燈交給其他人。
見她站在原地沒動,男子又更用力的推她。「快走呀!」
她踉蹌了下,差點跌倒。
見她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男子立即橫眉豎眼,「干什麼?沒吃飯嗎?」
瞧他毫不客氣吼人的樣子,祥毓終于明白自己應是被當成哪個不知名的下人了,看來王府里的奴才們還當真忘了有她大夫人這一號人物。她也不生氣,只是疑惑地低頭瞧了瞧自己。是衣著太過樸素了嗎?還是因為天色太昏暗的緣故?
「我不是……」
半拖半拉的被抓進樓里,七、八個僕人在她身邊來來去去的忙碌著,沒一個注意到她,她就這麼一路被帶進房里。
「這個拿好!」才進門,一個重量不輕的銅盆便被塞進她手中。
祥毓這輩子沒拿過比飯碗更重的東西,一不小心把盆子摔在地上,響起砰砰磅磅好大一陣聲響。
瘦小男子一雙利眼馬上射了過來,張大了嘴準備吼出罵人的話。
「吵死了,全都給我滾出去!」躺在床上的男子突然打雷似地爆出一聲怒吼。
所有人都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有瘦小的男子狠狠朝她瞪了一眼,這才帶著眾人魚貫出房。
人都走光了,祥毓還留在房里,她望著掉在地上的銅盆,想了想,決定把它撿起來。
雖然吃力,不過總算是捧起來了,她才把它在桌上擺好,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混雜著濃濃酒意的熱氣。
她飛快地轉身,發現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時竟下床來到她身後,而更令她震驚的一件事是,她到現在才看清楚這名喝醉了的男人,原來竟是王府里的大貝勒玉瑾,她許久不見的丈夫……
不知有多久了,自洞房花燭的隔天起,她不曾像現在這般近距離的看過他,就算是有什麼重大場合必須兩人一同出席,他們也總是視線絕不相交,只有偶爾她在園子里賞花乘涼,他正巧經過,在他沒發現她的情況下,她才能遠遠地看他……
他一點也沒變啊!依然像新婚那天見到的那般狂野不羈、俊朗迷人……
訝異過了頭,教她一時之間愣住了,就這麼呆呆的站著,一點反應也沒有。
「水。」他瞧也沒瞧她一眼,徑自坐到桌邊揉著額角。
低沉中帶了點沙啞的聲音終于喚回祥毓的神智,她沒多想就依著他的話幫他倒水,可從沒做過這活兒的她不懂得拿捏力道,再加上緊張,嘩地一聲把水全都倒在桌上。
「啊!」她驚呼,不知如何是好。
「你搞什麼!」玉瑾怒斥,倏地抓住她的手腕。
這手掌的感覺竟女敕如凝脂、軟若無骨,他登時松了力道,痴痴地望著她的手,連脾氣都忘了要發。
祥毓臉上一紅,忙要將手抽回,他卻緊握不放,她掙得急了,他干脆一把將她扯向自己。
「啊!」茶壺就這樣在一拉一扯間被摔到地上成為碎片。
她重心不穩的跌到他身上,他正好將她抱個滿懷。
「放開我。」她低聲道,掙扎著要起身。
「你……」玉瑾雙眼迷蒙,以單手摟著她,另一只手撫上她面頰。「好軟。」他忽地湊到她頸邊深深一嗅。「好香。」
他靠得太近了!她微微一抽氣,斥道︰「放手。」
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際,毫無預警的,玉瑾吻了她。
祥毓渾身僵直,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身體起了變化,她不是不經人事的少女,自然懂得那代表著什麼。
她先是腦袋一片空白,而後想起今天在衛王府和姐姐的談話。
這不正合她意嗎?
她想要孩子,但在平常狀況下,玉瑾根本連她的面都不見更不可能踫她,可現下他是醉著的,不但認不出她,清醒之後也該會將這事忘得一干二淨,而唯一看清她長相的瘦小男子又把她誤認為下人……
簡單的說,沒人知道她來過,天時地利人和全有了,如果順利的話,誰也不會知道是何人讓她受孕,孩子將是她一個人的!
思及此,她放軟了身子,勉強自己配合他的舉動,結果引得他更加熱情,最後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向床榻,將她放了上去。
赭色床帷在夜風中微微飄動,偌大的房內.偶爾可听聞陣陣誘人的輕喘……
這如夢似幻的一晚,在黎明來臨前才消逝。
☆☆☆☆☆☆
激情褪去後,剩下的只有酸軟疲累,祥毓不敢多待,趁著身旁的人好夢正酣,穿好衣服後便匆匆離去,在天色微明之際回到攏月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