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余小湄總不放過可以糗她的機會,江春陵眼角輕睨她一眼,為自己辯駁。
「我剛才是在線上跟駱瑩聊天,因為我沒辦法用『正常管道』和她聯絡溝通,所以就算公司知道了,也是被默許的。」
江春陵說完,還朝余小湄比了個V字勝利手勢。
余小湄立刻反應──
「難不成駱瑩已經被妳說服,答應出席簽書會?」
「可惜,並沒有。」
「呿!那妳干嘛比出勝利手勢。」
「誰叫妳一副『爪耙子』的嘴臉,好像自己從來沒有在公司里利用MSN跟別人聊天似的。」
余小湄被她這麼一嗆聲,只好默認地嘻嘻笑。
「那妳有听說公司要改邀哪位作家嗎?」
「沒。不過,我總算可以無事一身輕。」江春陵語帶惋惜的說。
她的失望余小湄看出來了,于是有感而發的說︰
「我覺得駱瑩真是個怪人,竟然放棄可以大出鋒頭的機會,寧願躲在家里敲鍵盤。欸,她會不會真的是見光死?」
「什麼意思?」江春陵沒想太多的反問。
「說不定她整容失敗,就像上次電視新聞里報導的,韓國電風扇大嫂……」
「那太惡心了吧?!」
江春陵想起那張臉上一坨坨往下垂墜的贅肉,怎麼也難跟寫出文情並茂的小說的駱瑩聯想在一起。
「要不然她為什麼喜歡當藏鏡人,從不願以真面目示人?或者她有身心障礙,沒辦法自由行動?」
「拜托!余小湄,妳負責的那位作家都寫些什麼樣的題材啊?妳未免想太多了吧?」
「妳的意思是,我被洗腦了?」
「我看也差不多啦!亂想些有的沒的。」
很明顯的,江春陵這是只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
即使她于公于私都曾經跟駱瑩這麼胡亂打哈哈過,可是面對余小湄的揣測,卻是一副極力捍衛作家的架勢。
「那妳說她為什麼要這麼神秘?」余小湄不死心地問。
「也許人家只是行事低調。我倒覺得她是小說界的一股清流。」
「換言之,在電視上、簽書會露臉的,都是沽名釣譽的了?」
「嘿嘿,我可沒這麼說,請不要斷章取義,小編我承擔不起。」
江春陵才不上她的當哩。
萬一她們的對話不小心流傳了出去,豈不是要被所有作家罵到臭頭!一人一心念,那她早晚會為了這些咒怨,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哇!想不到妳突然變聰明了,反應這麼快!」
「那當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負責駱瑩的書,可不是負責假的,隨便做一做就可以。啊,感謝公司讓我負責駱瑩的書。」
「怪ㄎㄚ!」余小湄嗤鼻一笑。
「妳在說誰啊?」
「當然是妳跟駱瑩。她就像金馬獎得主,卻不克出席,而妳是替她發表感言的那個人,只會說,感謝公司讓我負責駱瑩……阿門!」
余小湄Copy她剛才說過的話,還夸張的在胸前比個十字。
「噓!長官出巡……」
江春陵正要反駁,突然一抬頭,就看到遠遠有上級長官的身影,趕緊向余小湄打個Pass,趕緊埋首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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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型態因人而異。
這些日子以來,駱盈就像一只被關在溫室里的蝴蝶,看似溫暖舒適的環境,卻不敵他渴望自由飛舞的。
有些路途,即使明知痛苦,卻不得不走上一遭。
他開著車由淡水往三芝方向奔馳。這段路途中,曾有過他快樂出游的美好風景,如今卻僅留痛苦的回憶。
他是特地前來憑吊凌語霏的。這趟路,他一年走一次,傷心卻不曾稍減過。
沿途所見的海天一色,今他想起凌語霏系在頭上遮陽的頭巾隨風飄飛的景象。
「好看嗎?像不像摩納哥的葛莉絲王妃?」她巧笑倩兮地問。
「嗯。」他的回答永遠都是肯定的。
言情小說的作者多少都有一些不切實際的浪漫和幻想,凌語霏更是如此。
她喜歡將自己打扮得美麗又有氣質,一副墨鏡加上一條包頭絲巾,很有女人味,既顯嬌媚又充滿自信。
「我覺得我們好像在美國寬廣的公路上兜風……」
「妳想去?我可以安排一趟美西之旅,順便去看看大峽谷的鬼斧神工。」
「不要……」她搖搖頭,笑著婉拒。
「這麼早就開始為我省吃儉用,是擔心花太多錢?」
「才不是呢!」噘嘴嬌笑著。
雖然凌語霏沒說什麼,但駱盈還是猜中了她的心事。
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妳擔心我媽會跟去?」
凌語霏點點頭。
「我這樣說會不會顯得很不孝順?可是……」
她想起上次兩人約好去墾丁,沒想到邱琴子不但跟了去,還玩得比年輕人還瘋狂。一襲花色連身泳裝穿在她身上,比起凌語霏在泳裝外罩上一件薄紗更亮眼,且體態一點都不遜色。
三人活像兄弟姊妹結伴出游,而邱琴子正是那發號施令的頭兒,宛若童子軍般處處受限的規矩,現在想起來還真有點小痛苦。
「霏霏,我知道妳的委屈,不過也請妳體諒我媽,要不是我的孿生哥哥早夭,她大概不會養成這種對兒子太過保護的心理。」
「我知道。否則我怎麼還受得了跟你在一起的壓力。」
「謝謝妳……」
駱盈親吻了下她的粉頰,充滿感激和愛憐。
此後,他們的約會就只能選擇近郊一日游,因為這樣邱琴子就不會堅持跟去。
「霏霏,妳再也不必介意我母親的存在了。」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空位──上頭擺了一大束白色香水百合和幾株紫白相間的桔梗花──自我安慰的假想著凌語霏正開心地捧著花坐在他身旁。
那是她的最愛。
每次他送花給凌語霏時,她總是貪婪地吸著那香氣,將鼻尖湊近花朵嗅聞。
也許現在她就坐在他身旁,只是因為陰陽兩隔,所以他看不見……
駱盈落寞的苦笑,有種心事無人知的惆悵。
車子在環繞過蜿蜒山路後,終于來到一處知名的納骨塔前。
停好車,他拿著鮮花及一瓶紅酒,搭乘電梯緩緩來到中層高度的所在樓層。
輕柔的梵音,繞梁不絕。
兩旁有金碧輝煌、大大小小的佛像守護著,予人安心的歸屬感。
凌語霏的「家」就在面向大海的方向,只要一打開框著精致金邊的檜木箱門,她那張盈盈笑臉立刻出現眼前。
「霏霏,我來看妳了。」
駱盈紅著眼眶,逐漸蒙上霧的淚眼和燒在瓷磚上的相片四目相望,凌語霏嬌甜的神韻音容宛在,喚起了他的男兒淚。
「妳住在這里還好嗎?這里的家會不會太潮濕?」
凌語霏生前最怕潮濕的;每到冬天,除了使用除濕機,還喜歡把干燥劑包裹在干燥玫瑰花瓣中,作成香包掛在屋里的四周。
這個習慣駱盈延續下來了。
他將前幾天熬夜細心做好的兩個心型香包,一左一右地放置在骨灰醰的兩旁;平常用來敲打鍵盤的靈敏指尖,這時輕輕地劃過凌語霏照片上的眉宇、眼楮,乃至豐腴的紅唇,視線始終盯著影中人,一刻也沒移動。
要說什麼?該說什麼?能說什麼?
駱盈已經無法從她的眼神中讀到任何訊息,更別提是互動了。
「霏霏,妳還習慣這里嗎?從這里可以看到蔚藍的大海。美景當前,我帶來了妳最喜歡的紅酒……」
他在兩只高腳杯里斟上三分之一的紅酒,一杯放在凌語霏身邊,另一杯端在手上,輕輕踫杯後,駱盈獨自飲下。
如果這是一杯酖酒,那該有多好!
失去凌語霏的日子,他只感覺到孤獨及了無生趣,因為沒有人可以分享他的喜怒哀樂;而同時,凌語霏也已經有兩年不曾在他夢中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