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這年頭,不太容易看到這麼秀氣,卻又不做作的女孩子嘍!一般而言,要不自由得過于open、瀟灑成性,要不就溫吞得矯情。
「知道嗎?我很確定自己在今天以前從沒見過你,但莫名地,我就是感覺好像認識你很久了。」宋憶齡凝他半晌後道。
「那是當然,咱們相識都半年多了,除了長相,也該談得上了解吧。除非有人根本就不坦白,那才又另當別論。」
「嘿,‘咱們’說的就是你我,那麼你嘴里的‘有人’不就是指我嘍?」
「耶,是你自己承認的喲。」
「我又不神經病,干嘛花費大把的時間與金錢上網作戲?又沒人看得到。當然,別有企圖的不肖份子另當別論,至于我這生平無大志的無名小卒,有的也只是一顆平常心與人交往。」
「說得好,我的小衣服。」邵宗賢眼露激賞。
突然听到這昵稱,宋憶齡心跳不禁漏了半拍——
「嚇人哪!」
「我平常不都這麼叫你嗎?」邵宗賢又顯無辜。
「眼楮看的跟耳朵听的還是有差別嘛。」宋憶齡嘟噥。「不過,听你這麼叫還挺順耳的哩。」「那以後就都這麼叫你,只有我可以哦,改明兒個我就去申請個專利注冊。」
「哈,哪有這種專利好申請?大概只有情侶間才有這種‘昵稱專利’。」
「是嗎?既然這樣,那咱們也變情侶好了。」
「你老是愛跟我開這種玩笑。」宋憶齡白了他一眼。
「你覺得是玩笑?我可是很認真的。」他的語氣跟神情果然同樣認真。
「你——別鬧了,等等害我當真,你可賴不掉。」
「我就怕你不肯當真。」
氣氛仿佛有些走了樣,宋憶齡趕緊閉上嘴垂下頭來,免得這玩笑一發不可收拾。
咖啡干了、點心沒了,天也聊得差不多了,瞄瞄手表,似乎該散席了。
「你什麼時候回台北?」
「明天。」
「是嗎?呵,如果我沒接到你那通電話,咱們可就錯過這次難得的見面機會了呢。」
「如何才能讓我見到你?為了這一刻,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讓我們結一段塵緣。」邵宗賢隨口改了席慕蓉的一小段詩,令宋憶齡怔容,心下不禁警鈴大作。
對他的好感她自己是心知肚明的,所以當他出現在她的現實生活里,並不經意地流露出她所欣賞的優點時,她深怕自己會加快了淪陷的速度;雖然她並不排斥戀愛,也沒打定主意當不婚族,但年少輕狂的過去無法抹滅,至今仍使她近愛情怯。
「很晚了,我該回去了。」她下意識地想趕緊逃開他。
邵宗賢微愕︰
「我說錯了什麼?」
「沒有,只是我不常晚歸。」除了跟楊啟猶談戀愛的那些日子。她在心底悄悄補充。
「那我送你。」
「不……」才想婉拒,又想到先前跟他約好了回去要讓他送的,便緩緩點點頭。
宋憶齡一向不太習慣搭別人的車,尤其是男人的車;有生以來,她只坐過三個男人的車,爹地、楊啟猶和他。
不由得細細打量起他的座車空間,听說從一個人的車也能觀察其性格——反正大抵就是個人的食衣住行等等,都可由車內的蛛絲馬跡去窺測其個性就是了;大致上,他算是個有條理、愛干淨的男人,沒什麼太花哨的裝飾,只是後照鏡上掛著一只HelloKitty的布女圭女圭而顯得有點突兀,不過卻也不禁教人因他的未泯童心悄悄會心一笑。
他照著她指定的路線穩穩地開著,一路上,兩人的交談反而少了。或許,他們都利用這小段空檔在思忖著見過了面,日後兩人的關系究竟晉升「不只是網友」,或者連網友都不是了?
好奇怪,沒見面前,任其文字之大膽或曖昧,都不覺有何不妥之處,但得知了對方的樣貌,那樣的文字便難以啟齒……唉,她想往後上網的次數減少是必然的了,因為彼此話題有了局限;再者,溝通也有了更直接的方式——電話。
當然,對他而言,差別或許只在多見了一位網友,對于日後上網的次數並沒太大的影響;但對她來說,一直以來,Chris是她上網的最大目的與重心,上線跟他聊天,那種期待和愉悅,好似讓她的心更加有了活力。
就快到達宋憶齡的家,天空竟在這時飄起綿綿細雨,好似……平空添了絲離愁。
宋憶齡讓他把車停在巷子口,婉拒了他要多送她一小段路的好意,堅持自己走進去。
下了車,走沒幾步,突然一道黑影沖到她跟前,嚇得宋憶齡反射性地尖叫一聲——
「為何這麼晚才回來?你上哪去了?」黑影捉住她的手質問。
宋憶齡定楮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楊啟猶。
肖未離去的邵宗賢見她被人糾纏,以為她遇上了麻煩,隨意將車往路旁一停,便朝她奔了過去
「你干什麼!」邵宗賢對楊啟猶喝斥。
莫名其妙地被不速之客打擾,楊啟猶皺起眉頭不客氣地反問︰
「你是誰?我干什麼干你屁事?」
「你攔住她做什麼?再不走我可要叫警察了。」邵宗賢拿起手機備用。
「笑話!你是哪來的冒失鬼?憑什麼管我們夫妻倆的事?」
「誰跟你是夫妻!」
「夫妻?」
邵宗賢與宋憶齡異口同聲,三人面面相覷。
「你認識他?」邵宗賢改問她。
「目前雖沒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實。」楊啟猶挑釁意味濃厚,他這才恍然大悟宋憶齡剛剛是從眼前這不知打哪冒出的程咬金車里走出來的,敵意瞬間高漲。
這景象不就活月兌月兌是她小說里的情節?她可不敢想有一天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唉,這麼刺激的狀況,卻是她最不願發生的,這下子,她該怎麼辦?
坦白說,她比較想做的是丟下眼前這兩個男人,轉身快速跑回家躲進棉被里睡大覺。
細雨綿綿,慢慢打濕了他們三人的衣裳。
「憶齡,你想解釋一下嗎?」邵宗賢詢問的口氣非常平和理性。
「你到底是誰?沒事就快滾,我們倆還有事要談。」楊啟猶不悅地趕人。
論身形、論氣勢,這兩個男人可說不分軒輊;但若論起風度,楊啟猶明顯的略遜一籌。
尤其,楊啟猶那霸道、佔有、自以為是的態度令宋憶齡非常之厭惡,不假思索的,她听到自己的聲音說︰
「他誰也不是!別理他,我們走。」語畢,宋憶齡挽著邵宗賢的手臂往他的車走去。
「憶齡!」楊啟猶一慌,伸手捉她。
但邵宗賢則很快地為她擋住,加速上車,繼而揚長離去,不給楊啟猶一絲追趕的機會。
「上哪?」開了一段路,邵宗賢問道。
「找家PUB坐坐好嗎?我的心情突然有點糟。」宋憶齡煩躁地耙耙頭發。
「又想喝酒解悶?」他是明白她有飲酒習慣的。
「謝謝你不多問。」宋憶齡先發制人地丟下一句,然後將瞼轉向窗外。
邵宗賢略過DISCOPUB,特意挑了家氣氛較為高雅安靜的,適合沉澱心情。
「你對高雄好像比我這土生土長的高雄人還熟哩。」
宋憶齡雖是對著他說,但口吻卻是自嘲的。
「哪里,只是工作的緣故,讓我全省走透透,不熟都不行。」邵宗賢學她的自嘲口吻。
坐在PUB的角落,宋憶齡想都不想便點了最烈的酒。
「何必一定要讓自己醉呢?」邵宗賢勸了一句。
「呵,你又知道我一定會醉了?如果你不想理我這個麻煩,你可以先離開沒關系。」
「怎麼這麼說?我一點都不覺得你是麻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