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推開玻璃門,丁芃妮深吸一口挾帶在香的新鮮空氣,面部神經不自覺地整個放松了……「大嫂,你怎麼出來了?」
正在整理花的司徒黃魅發現有人闖入,起身一看,竟是近期內被大哥嚴禁踏出房門的嫂子,不禁訝然。
「誰規定我不能出來的?」丁芃妮杏眼頗不悅地微微一瞪。
「沒有,只是怕你身子尚虛弱,吹了風就不好了。」司徒黃魅趕緊扶她坐下。「坐月子期間,最忌四處走動。大嫂,你可別不以為然呀。」
「我曉得,所以只敢到花房來嘛。兩個星期沒曬太陽了,整天躺在床上,讓我覺得自己仿佛要發霉了哪。」丁芃妮嘟嘴抱怨。
司徒黃魅笑笑。
「那好吧,你就在這休息會。」
「你又在種什麼?」
丁芃妮探頭瞧著他手里的東西。
「玫瑰新品種,剛從法國空運來的。喏,你瞧瞧,這分成兩種顏色,中心為藍,外圈為白,美得非常特別吧?」
「沒錯,真特別。」丁芃妮高興地欣賞著。「就這麼一株嗎?」
「兩株。因為是剛培育出來的品種,我挺擔心移植失敗。」司徒黃魅憐愛地撫過花瓣。
「放心啦,它們有你這雙巧手照料,鐵定花開得又大又美。」
「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哪里,是事實我才說,這一間溫室和前院那片花圃就是最好的證明。」丁芃妮話匣子一開,似乎無意停下。「對了,你目前在進行的是什麼故事?」
司徒黃魅沉吟了會才道︰「這一次我想較不同以往的是,它是一篇寫實的作品。」
「哦?」丁芃妮感興趣地睜大眼。
「才剛要下筆而已,所以欲知詳情,請大嫂靜待一個月後。」
「透露給姊姊知道的話,她一定開心死了。」
「你姊姊還不打算嫁給二哥嗎?」
司徒黃魅的問題,倒問愣了丁芃妮。
「我也不知她到底在猶豫什麼,不過我想她大概會硬撐到畢業後。」
「是嗎?」司徒黃魅抿嘴一笑。「她還真不是普通的固執耶。」
「嗯,有同感。」丁芃妮點頭。
「如果你姊姊注定要嫁給二哥,那麼就輩分而言,你們成了妯里,而她反倒得稱呼你一聲大嫂。」
「呵呵,是呀。」丁芃妮想想那會是多有趣的畫面。「不過她仍是我姊姊。」
「挺復雜的。」司徒黃魅喃喃,繼而提醒︰「大嫂,你該回房了。」
「我才出來一會兒。」
「別這樣,多為身子著想一下,坐完月子你高興出來多久就出來多久。還有半個月,再多忍忍,好不好?」司徒黃魅好言相勸。
縱使稱呼一聲「嫂子」,但他到底多長了她十二年,顧慮的層面自比她廣。
丁芃妮咬咬下唇,有些無奈。
「好吧。」
「你等一下。」司徒黃魅說,拿起花剪沖出了溫室。
半晌,他抱回一束白玫瑰。
「花可以使人心情愉悅,你把它們擺在房里吧。刺我已經拔掉,扎不了人的。」
「你真體貼,不知誰家姑娘好福氣能嫁給你當少女乃女乃。」丁芃妮接過花束,聞了聞。
司徒黃魅淡淡一笑。
「隨緣,不強求。」
「機會是爭取來的,不可能平空而降。我有預感,下一個就輪到你了。」丁芃妮忽然說了句頗具天機的深奧言論。
司徒黃魅望著她離開的背影,不以為言地輕輕晃首。
※※※
下午,出版社的編輯抱了一堆資料到司徒宅訪司徒黃魅,兩人一語不發地關進房里,不知商討什麼機密去了。
司徒黃魅的房間分隔成工作室與臥室;由于他待在房里的時間多,所以裝潢一概以舒適為最大訴求。
臥室里鋪滿了柔軟的雪白波斯地毯,一踩上便猶如騰雲踏霧,感覺美好得無以言喻。一張進口自竟大利的床佔了三分之一的面積,除此之外,還有一套設備齊全的音響、電視、冰箱、更衣間等。至于工作室,舉凡最先進的電子儀器或電腦周邊設備,一應俱全,丕有一櫃子的書籍。
看書是司徒兄弟們從小就培養起的良好習慣,他們相信專業,並善用從書中獲取的知識。除了書房內收藏著經典好書或已絕版向種種鉅作外,他們兄弟的房內各有一座書櫃裝些常用書籍。
「一絲不苟的男人,你的房間依舊整齊干淨得令身為女人的我自嘆弗如,要時時刻刻都保持現況,我實在做不來。」王佩玲踏進司徒黃魅的房間時,不禁喟嘆出聲。
每次進他房里,再回想自己那間小套房,她便不由得心虛與自听形穢;愛干淨的男人不是沒有,但如此自律的男人可就少見了。
司徒黃魅淡笑不語。
「不過,的確啦,不愛干淨些,這堆寶貝可受不了。」王佩玲拂過那些電子儀器說,繼而將捧在懷里的資料往書桌上一放——「喏,要的。」
司徒黃魅往椅子一坐,認真翻閱起那些資料;而他一旦認真起來,便即刻會陷入渾然忘我的狀況。
認識他這麼多年,王佩玲豈會不了解。
由著他去。她逕自打開電腦,檢視他近期的寫作規畫。
看完,他滿意地點點頭。
「謝謝你,佩玲。」司徒黃魅起身道。
這表示他認真完了。
王佩玲轉身,雙手抱胸端視他。
「你一向都寫科幻,這回怎麼會想到要寫……嗯?」她玉指指向堆資料。
「有感而發。」司徒黃魅回答得簡單。
「突然改了作風,在作品未付梓前,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不過我相信現下讀者們的接受廈應該很強。」
司徒黃魅聳聳肩,表情充滿自信。
「我只寫我想寫的東西。」
這人真自負。
王佩玲低首輕笑,而後站起來準備離開——「期待你的新作品,加油。我先回出版社去了。」
「嗯,不送。」
※※※
自從出版社的編輯離開後,司徒黃魅便又閉關寫起稿來了。但奇怪的是,以前他還會下樓吃三餐,這回不知為什麼竟學人廢寢忘食。
小媽首先看不過去,便三餐按時送到房里給他。每回進去,都見他埋首在電腦前,全神貫注地,真不知他到底在忙什麼。要嚴格說起來,家中開支壓根不必用到他那一份稿費,所以他實在沒必要像個拚命三郎似的趕稿。
可想想,他都是個三十幾歲的人了,相信他也不愛听她嘮叨,只能任他自己看著辦。
照例端午飯給司徒黃魅後,小媽又端了另一盤轉到丁芃妮的房間——「來,芃妮,趁熱吃。」小媽交代了句,便往搖籃旁一坐,一臉愉悅地注視搖籃中小嬰孩沉睡的臉龐。
丁芃妮望著餐盤內的食物,糾了糾眉,嘟嚷道︰「又是雞、豬腎的啊?小媽。」
「你還在坐月子嘛,不補不行,再忍忍嘍。」小媽壓低聲音。
「小媽,平常都吃山珍海味慣了,實在沒必要再大補特補,晚上人家可不可以要點青菜吃?人家好想念青椒、波菜、白菜、韭菜、豆牙菜的滋味喔。」丁芃妮撒嬌央求。
「好好,小媽晚上就照你要的菜單煮。但你可得答應我,剩下這幾天,別再想跑出去了。」
「人家不過才到花房一次。」
「但那天也約定好了下不為例呀。」小媽怕驚醒小家伙,一直以低音量說。
「是,遵命。」
「知道了就快吃。」
「是、是、是。」丁芃妮無奈地漫應,對餐盤上的食物皺了下眉頭,緩緩舀起一小口入嘴。
「對了,芃妮,剛剛雅珞打電話來說這個星期日要來探望你。」小媽突然想起。
「喔,那她有沒有說我媽也要來?」丁芃妮咽下嘴里的食物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