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充滿主觀意識的想法,在我踏入社會時,嚴重地受到了考驗。
舉例來說好了……
本故事里個性最鮮明的我的主子小昌經理。他是好人嗎?我只知道當他神秘地撥我分機叫我上生產部時,我簡直是恨死他了!!
那麼,他是壞人嗎?我還記得先前和阿雋分手時,小昌經理也為我打抱不平了一段時間。(雖然他的忿忿不平只持續了大約一星期左右。)
很難歸類吧……
我兩眼無神地走著……
突然……
有一位幾乎上空的女郎闖進我的視線里!!
哇哇……
載歌又載舞。
她正在唱什麼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這是我將近二十一年的生命當中,第一次這麼靠近電子琴花車。
連她臉上的粉刺、沒刮干淨的腿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的那種靠近喔。
在我忍不住伸手模上空花車女郎的前一秒,我的身後劈哩啪啦地放起了鞭炮。
這就是所謂的天譴嗎?
我把手縮回來,回頭一看。後面是一輛載著鑼鼓陣的卡車。前面好像還有舞獅陣之類的……
難道我在無意識中闖進了進香團的隊伍中嗎??
‘要放鞭炮了,不要命的快閃開!!’一個全身穿著黃衣、頭戴印著某舞獅團紅色帽子的家伙一邊向我跑來,一邊亂喊。他手上拿著的那一串鞭炮是我有生以來看過最長的一串的。
有多長?
就算是十個成深用那一串鞭一起跳繩都還顯得太長的那種長度就是了。
身穿黃衣的人見我沒有移開步伐,顯得相當生氣……很快地沖到我面前,右手食指指著我,似乎要開始破口大罵‘阿不然你是不要命了嗎’之類的話。
我盯著黃衣男子的食指良久良久……
他卻遲遲沒有開罵。
我發現他的食指開始顫抖……後來更進一步地……他的手也在發抖……
我把視線從他的手上移開,想問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請問……’
我盯著他那張曬得像是從夏威夷剛渡假回來似的黝黑的臉。那頂印著舞獅團字樣的帽子把他的臉幾乎完全遮住了。但我很確定他的嘴角正在抽搐著。
‘你……你這女人……’男子相當困難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不,與其說相當困難,倒不如說他是咬牙切齒。
我迅速地在腦中回想我到底在什麼時候和舞獅團的人結過怨。不對吧……我根本不認識有什麼人是舞獅舞龍的啊……
上空女郎已經把雪中紅唱完了,現在正在唱我的心里只有你沒有他……走音走得很嚴重。
看來方敏如果失業的話,也可以考慮當當花車女郎。雖然他無法上空,至少神明听見他的歌聲會高興一點。
‘這位舞獅大哥,再抖下去你一定會中風的……’我好心地提醒著手上提著鞭炮的黃衣男子。
‘你給我住口!’黃衣男子異常地生氣,對我一陣亂吼。
吼完之後,他‘唰’地一聲把頭上的舞獅團帽子扯下來。
我後退了一步,又後退了一步。
‘才幾天沒見,你已經認不出我是誰了嗎?’男子哈哈大笑了幾聲。
我的思緒更混亂了。如果可以,我想把大腦的一部份移到小腦去。因為我發現我的平衡感正在失調中,連站都站不穩了。
那個身穿舞獅服,頭戴舞獅帽的家伙……
就是我連日遍尋不著的成深啊……
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一想到可以對董事長有個完美的交待,我變得相當積極。
‘你馬上跟我走!!’我一把拉住成深,企圖將他帶回公司。
‘你別傻了,我現在是舞獅團的團柱,要放鞭炮的,哪能跟你回去?’成深對我揚了揚手上的打火機和鞭炮。
有任務在身嗎?真是個很棒的理由啊……
我出其不意地抽走成深手上的打火機……
在成深還來不及反應時,我把他手上的鞭炮點著了……
‘好啦,我替你執行完任務啦……我們走吧……’我爽快地說道。
下一秒,鞭炮以驚人的力量開始劈哩啪啦炸了起來……
我呆住了……
全身的經脤像是全被震斷了似的……
無法思考……
‘快逃啊……你這個白痴!!’恍忽中,我感覺到成深拎著我的領子把我拖到了路邊。
我發誓我這輩子再也不放鞭炮了。
如果我違背了誓言,我就把名字改成豬頭凡……
小名叫豬頭。
我一邊捂著發痛的耳朵,一邊像個瘋女人般亂吼。
※※※
再把焦點放回我的二分法所衍生而出的問題點上……
我發現很多事情無法去論定它是對或者錯。就拿課本上討論過許多次的公平競爭來說好了……大多數的競爭根本就是不公平的!!就像成深目前的處境。
‘嘖……你別在旁邊說風涼話了……’曬得像日本卡通人物烤焦面包的成深對于我的思維感到極度不屑。
這不能怪他。真的。他的痛苦我都能了解。就在剛才……
舞獅團加上鑼鼓陣加上電子琴花車加上鞭炮聲所組成的完美慶典狀態之下,有一輛前所未有的電子琴花車突然出場,搶走所有人的風頭。
我非常非常不想去描述我所見到的景象。阿鼻地獄搞不好也不過如此。
不過……為了故事的完整性,我甘願冒著生命的危險再回想一次那個駭人的畫面。
一句話講完。不……一句話太長了。八個字好了。
‘幾乎上空的黎燕柳。’
‘你給我閉嘴!!’四面八方的人像是生命共同體似的,異口同聲地對我吼道。
那畫面真的是……
不過那輛電子琴花車真的是相當地氣派。加長、加寬、加高……而且還真的有‘花’。滿車都是。
當黎燕柳出現的那一瞬間,一切都靜止了。鑼鼓陣不打了。舞獅團不吆喝了。電子琴花車上空女郎哭了。
我和成深則像是被棄置在路邊的魚一樣,嘴一張一合,就是發出不了聲音。
‘阿深,我說過,不論你是什麼,我都跟定了你……’接近上空的黎姓技安妹‘啪’地一聲打開了無線麥克風的電源,用著哽咽的聲音說道。‘喔,如果你是舞獅團,我就是那美美的花車女郎,我們這輩子是分不開了!!’
接著,充滿動感的前奏響起,她開始唱起那首叫什麼來著的……
‘寶島曼波……曼波寶島……’
嗯嗯……
就是這一首。
還載歌載舞。
因為強烈的求生意志,讓大家在一瞬間心靈相通了……如果說這是神跡的一部份的話。
鑼鼓陣的人用著驚人的速度將車開到我和成深面前,一名和藹的中年男子從車上伸出了手,將我拉上車之後,又對成深伸出了手。
只能說那個人被自己的善意給蒙蔽了雙眼,忘了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這一回事
在成深成功地上了車的同時,那位好心的伯伯因為反作用力而摔下車。(我發誓在他摔下去的那一秒我听見了三字經……)
在那位好心的伯伯慌亂地爬回車上的同時,沒有人發號司令,也沒有人爭先恐後。這個疑似進香團的隊伍用著時速八十的速度往不知名的目的地出發了。
我能想像在家門口擺好了香案等著朝拜的人們受到驚嚇的表情。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保命要緊。
要怪……就怪那個叫黎燕柳的女人實在是太強了……再這麼下去,成深有天一定會被她用狼牙棒打昏,拖回山洞去的。
所以我才說這個競爭一點都不公平。
河馬要怎麼勝過野豬啊……
‘這就是你連續兩天曠職的理由嗎??’小昌經理的聲音透過我的手機傳了出來。
他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氣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