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國王知道雲嫣很快便會從煙霧里出來,因為精靈並不像人類那樣,擁有充沛的情感。他常常可以看見人類的情緒表現,不論是喜、怒、哀、樂,都是那樣的明顯,他不明白為什麼人類可以嚎啕大哭幾個小時,也不明白為什麼人類可以高興得又哭又笑,如果精靈也能與人類擁有相同的情感,或許他就可以教導雲嫣該怎麼做了。
待雲嫣從悲傷的煙霧里走出來,精靈國王上前擁住她,說︰
「如果我能有所選擇,我一定不會讓你到陌生的人類世界去,你是我最珍愛的女兒,我實在舍不得讓你離開我和你母後的身邊,但是我希望你能體諒,畢竟這和整個精靈一族未來的運勢有著太大的關聯。」
「父王,我明白的。」她可沒忘記自己貴為公主的身分。
精靈國王慈愛的摟了接她的肩,語氣里有著不易察覺的黯然,說︰
「我和你母後無法在你身邊照顧你,你可要多多保重。」此時此刻,他不再是個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而是十充滿了依依離情的父親,對著即將出遠門的女兒殷切的叮嚀著。
雲嫣的眼里泛起了淚水,除了一再的點頭之外,她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不遠處,緩緩的駛來一輛汽車,國王知道,時候到了,因為駕車的人正是麥氏的後裔。
他也再也來不及安慰雲嫣,便拉著她的手,直飛上樹梢,指著那輛車告訴她——就是那個男人。然後他用力的推她,在她的身子即將落下之際,他清晰卻擔憂的告訴她︰
「你只有三個月的期限,我的女兒,一定要將人類的日子帶回采,千萬記住啊!我和你母後以及所有的子民們,都會在這里等你回來的。」
***
潘希杰離開之後,麥凱文便駕著他那輛敞篷賓士跑車,在山路上無聊的和空氣飆車,都是那個該死的潘希杰,竟然敢說出他最忌諱的事!
就算他承認是因為父親的所作所為造成他心中的陰影,又怎麼樣呢?他還是一樣,一樣是個不需要愛情的男人啊!
因為他所認識的愛情,只會帶來毀滅。
隨著思緒的運轉,心中的陰影正逐漸的擴大,,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的父母,因為愛情而毀滅了自己的父母。
案親臨終前留給他的遺言是︰「永遠不要愛上女人,那只會使你痛苦一生,就像我現在一樣。」
這句遺言,不僅僅是諷刺,更成了他的座右銘,讓他將愛清單純的視為肉欲,總能瀟灑的全身而退。在他的字典里,找不到「真情」二字。
驀然的,他心中揚起一股恨意,恨父母親為什麼不在當時連他也一塊兒帶走?難道他們不愛他嗎?既然他倆能夠死也相守,為什麼要把他摒除在外呢?讓他這個生還考,除了常在夜半噩夢中自一把冷汗中醒來之外,更不斷遭免著地方人士的異樣眼光,讓他幾乎是忍辱負重的苟活著。
從那時起;他就變得孤僻而難以親近,但麥家在地方上畢竟有著顯赫的名聲,那份驕傲的血統讓他像只孤傲的老鷹,睥睨其他的族群。
直到在大學里遇見了潘希杰,那個臉皮比城牆還厚、不怕拒絕、渾身充滿熱情的男孩,和他莫名其妙的建立了一種外人所不解的情誼。
有的時候,他對希杰冷言冷語、嘲諷多于鼓勵,但希杰的個性卻像塊牛皮糖,硬是嘻皮笑臉的毫不在意。
于是,他漸漸的撤去了心防,和潘希杰在一起的時候,他是只倦于獨飛的鷹。
終于,在一次酒醉之後,他將隱藏了多年的恨意與愁苦全都傾巢而出。孤獨了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說出家中-的這部辛酸史,血淋淋的剖開自己記憶的閘門。
清醒之後,他卻後悔得差點嚼斷自己的舌根,潘希杰反倒沒事似的,不曾再追問。
想到這兒,他禁不住的狠狠捶打了方向盤,都是希杰惹的禍,害他無端又撩起了陳舊的傷痛。而唯一能讓他不再專注于這件事的方法,就是加速再加速,只有和風兒競賽才能引開他的注意力,讓他不再想起往事。
想法才剛落,彎兒才轉了一半,冷不防的就有個「物體」掉落在他敞篷車的後座上。他猛地煞住車,車子在山路的彎道上打了個轉兒,有驚無險的在山崖邊停住,這可超出他原先希望的刺激程度了。
麥凱文驚魂未定的往後看,那罪很禍首的「物體」竟是個有著金色長發的美女!
那美女正揉著自己的臀部,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麥凱文看,好像麥凱文的存在是件多麼怪異的事。
不過,這個女人的美,倒真是他少見的。她脂粉末施,皮膚如雪凝脂;一雙眼楮水波蕩漾、清澈分明,黑色的瞳孔發著幽光,仿佛是兩股神秘的泓潭,令人想不由自主的一窺究竟,他恍恍惚惚的被她深邃的眸光吸引著。
一方的花雲嫣這麼一跌,可真疼。她向來都習慣了花葉的柔軟,不禁懷疑人類怎麼可以坐在這麼硬的東西上面呢?
但是,這個男人真好看!
想到自己要和這樣英俊的男人共處三個月,她不由得多了幾分向往,眼光情不自禁帶醉的看著他。
麥凱文在她這樣的注視下,身體不禁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竟然有股想吻住她那玫瑰花色唇瓣的沖動。
吻一個從天而降的陌生美女?這實在太荒謬了!他極力使自己板起面孔,嚴肅的問道︰「你是誰?怎麼會掉在我的車上?」
花雲嫣的聲音如黃鶯出谷,她巧笑倩兮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卻隱瞞了精靈公主的身分。她記得父王曾經告訴過她,在人類的世界里並不相信有精靈的存在,對人類而言,精靈就像是那些看不見的牛鬼蛇神一般,心中多少存著些畏懼。為了不嚇跑眼前的人類,她決定暫時先不說。
他已經知道了她的名字,也覺得這名字就和她的人一樣,美得月兌俗。但是,她的出現實在突然,于是他又追問︰
「你為什麼會從天上掉下來?」
罷剛並沒有任何車輛和他交錯,所以她不可能是從別的車里被拋出來的;至于天上有沒有飛機經過,他倒是不曾注意……只一會兒,他便對自己的想法感到無稽,若真從飛機的高度上落下,她哪會如此安然無恙呢?
他好奇的瞪視著她,等她回答。
花雲嫣支支吾吾的,不知該怎麼解釋這個問題?她怎能告訴他,她是被父王準確而直接的從樹上「擲」到他身邊的呢?
看她咬牙思索的模樣,凱文有了另一種猜測,他尚未等她回答,又問︰
「你住在哪兒?。你的家人、朋友呢?」
雖然她是金發,但這個時代,染發的大有人在,而且她渾身上下充滿了東方味兒,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外國妞啊!
花雲嫣還是睜著一雙無邪的眼楮看著他,她欣賞著他的模樣,對他的問題根本未曾認真的思索。
看在麥凱文的眼里,他對這樣的情況做了最後的判斷——她失憶了。
也許是因為受到了重力加速度的驚嚇,或者是因為某種程度的撞擊,讓她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余的什麼也不記得了吧!也或者,連名字都是她隨口胡謅出來的?
這下該怎麼辦呢?他應該送她去哪里?警察局嗎?想到她可能要被強迫留在警局里過夜,或者被安置在某個收容所里,直到有人前來認領她……他隨即又打消了念頭。
對一個已經喪失記憶的人來說,這麼做,似乎殘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