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拿給你。」她才打開衣櫃的門,卻又被他阻止的關上。
「不用了,我突然覺得肚子有些餓,想去巷口吃碗面,我改天再看吧!」說完就急著走出房門。
她對父親鬼鬼祟祟的行為感到狐疑,便打開了衣櫃的門,原本整齊掛列的衣服已散成一堆,她正氣得想發作時,突地想到了她藏在衣櫃里的一只玉環……翻了又翻,果真不見了。她立刻追了出去,攔住了正欲跨出大門的父親。
「還我。」她伸出了手面向他。
「什麼東西啊?」丁海強佯裝不解的問。
「爸,不要再裝傻了,這個家只有我和你,我沒有理由偷自己的東西而誣賴在你身上,求求你,把它還給我,那只玉環是媽媽唯一留給我的東西,它對我太重要了。」丁柔逸幾近哀求的說。
丁海強面有愧色的看著女兒,他不曾陪伴女兒走過成長的路,而在他的「海強企業」倒下之後,女兒就一肩挑起了沉重的擔子,撫養這個因怕失面子而不敢再出去找事做的父親。
他很想掏出口袋里的玉環還給她,但這無異就是承認了自己的偷竊行為,往後他要如何在女兒的面前抬頭做人呢?他只得硬著頭皮把戲演下去。
「偷?你竟然把你的父親當做賊來看待?你親眼看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對我的指控有多嚴重……為什麼我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他唱作俱佳的反過來指責她,發怒般的轉身又想走。
丁柔逸反射性的拉住了他,過度的用力,竟讓他口袋里的玉環掉了出來,卻在兩人驚愕的眼中跌落在鋪著瓷磚的地板上,碎成兩半。
丁海強連忙搖著手說︰「是你自己弄破的,不是我,不關我的事。」說完就快步的離開了家。
這一次,她不再攔他了,如此的父親令她心灰意冷。
她前天才湊足了八萬元給他償還賭債,不過兩天的光景,他居然又犯了。她緩緩的蹲,拾起不再完整的玉環,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她竟連母親留給她的遺物都無法妥善保存。
環顧這個家,小小的格局里有著她耗盡心思的布置,然而盡避她用上再溫暖的顏色,也無法感受到這個家的溫馨。她把碎了的玉環放在口袋里,走出了家門。
丁柔逸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走,深夜的時刻,路上見不到什麼行人,只有她一個形影瘦弱的女子,孤單的披著星月的夜衣踽踽獨行。
當她走得倦了、累了時,找了一家有著透明落地窗的小酒館坐了下來。
她從不喝酒的,但是當她透過落地窗,看到酒館內的幢幢燈影,以及那些人的閑適從容,不由得使她提起腳步走了進來,她只是想獲得短暫的輕松啊!
選了個靠著落地窗的位子坐了下來,為自己叫了一杯馬丁尼,緩緩的飲啜著。
小酒館里播放著由薩克斯風吹奏的西洋名曲,一首「魂斷藍橋」吹奏得令她肝腸寸斷,幾乎招架不住自己的心傷。咽下了溫吞在口中的酒,讓那辣的感覺一路由喉頭延燒到虛空的胃……過沒多久,她就發現了自己輕飄飄的似乎踩在雲端上,但她竟喜歡這種感覺,至少她可以使自己的意識渙散,不再集中于任何思考,仿佛可以忽視自己的悲傷。
※※※
保時捷車內的關亞倫實在對身旁喋喋不休的朱蝶衣感到不耐,他不明白,今天明明就是她父親的生日,她不待在家里陪著父親應酬客人,還拖著他往外跑干嘛?
在朱世伯的面前、在朱伯母的寵縱之下,他只有答應帶她出來兜風,一路上,她卻不曾讓他的耳根清靜過。
車子拐進了一條幽靜的大道,兩旁的榆樹少了行人的襯托而倍顯孤立,他一路開著車,一路欣賞著沿途的風景,藉著視覺的享受來平衡耳邊的聒噪。
突然間,他就看到了熟悉的人,猛地緊急煞車,再瞧個仔細,果真是丁柔逸,正孤單的坐在一家小店的窗邊。
「亞倫,你在干什麼呀?」撫著被撞擊到的額頭,朱蝶衣生氣的嚷著。
必亞倫對她抱歉的說︰「對不起,我只是突然想到公司里有重要的事還未辦,恐怕不能陪你了,你在這兒下車,自己叫車回去好不好?」他語氣溫柔的安撫著她。
「我可以陪你去啊!」她不依的說。
「你乖乖的听話,我改天再陪你逛街,好嗎?」他溫柔的堅持著。
「那你親我一下。」她趁勢湊上了自己的唇。
必亞倫想著,只要她肯走,什麼條件他都答應。他飛快的啄了一下她的唇,蜻蜓點水般的敷衍過去。
朱蝶衣即使不情不願,還是順從的下了車,小不忍則亂大謀,她不能急于一時,對于關亞倫,她想打一場持久戰。
他一直等到她招了計程車,走遠了,才將車停好,進了小酒館。
意識已不甚清晰的丁柔逸,渾然不覺自己的對面多坐了個人,好一會兒,她才認出了那長得有點兒帥帥的男人就是她的暫時上司。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略帶酒意問他。
「因為我看見了你坐在這里。」他關心著她會在此喝酒的原因。
「要不要一起喝?」她伸手招來了侍者。
「不了,我們倆總要有一個人保持清醒。」
「清醒?」她輕盈的笑了出來︰「今朝有酒今朝醉,偶爾的混沌也不錯,是不是?」薄薄的酒意使她看起來嫵媚動人,醉態可掬。
他想起了陳克華叮嚀他的話,便試探性的問她︰「你,心情不好嗎?」
丁柔逸的思緒又經他這麼一提醒而再度集中,她的腦海立即顯現出碎裂的玉環,她泫然欲泣的說︰「我的玉環……碎了。」委屈的神倩,像個求助無門的小孩。
她終于落了淚,嚶嚶的訴說著心中的不快。酒精的作用讓她盡情的傾吐三年來的委屈,哭訴著蒼天對她的不平,猛吸了一口氣後,她又灌了一大口酒,嗆得地咳嗽連連。
必亞倫連忙移到她身旁坐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勸慰著說︰「別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想揮手拒絕,卻使不上力,整個人軟綿綿的任由關亞倫扶出酒館,進了他的車。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他放倒她的座椅,慚愧著竟連她住在哪兒都不知道。
「不好。」她微微打了酒嗝,說︰「我不想回家。」
「那你想上哪兒去?」
「去……」她也想不出有別的去處,眼楮溜了溜,說︰「去你家。」
必亞倫的心不由得猛烈的跳動,若非她正處酒醉狀態,他會抗議她的殘忍,有幾個男人抵制得了她的誘惑呢?
眼前的情勢卻已讓他別無選擇了。路上,丁柔逸隨著車內播放的歌曲,一首接一首的輕哼著。段段落落、低低沉沉得令人感到有些蕭索的悲哀。
在車庫內停好車後,他才發現丁柔逸早已睡著了。緊閉的眼瞼下有著淺淺的兩行清淚未拭,他的心柔柔的疼著,為了避免吵醒她,他索性輕輕的抱起她往屋內走去。
捻亮了屋里的燈後,他將她抱往自己的臥室,小心翼翼的橫放在床上。
丁柔逸輕輕的扭動了身子,像在找尋一份溫暖似的往他身上挨去,在他的懷里滿足的又沉沉睡去。
她身上的體香揉合著馬丁尼的氣息,就這麼軟玉溫香的貼著他熱血的身軀,沸騰的脈動顯示了一個正常男人的。他提醒著自己必須快些離開遺危險的女人香,在他尚能控制自己的行為之前。
他輕輕的、緩慢的挪動自己的身子,確定她仍在熟睡後,才拉了床被替她蓋上。看著她天使般的睡容,規律的呼吸讓她在被子下的曲線完美的起伏著……咬咬牙,他拿了裕袍,進了浴室,將水籠頭開到最大,讓從蓮蓬頭里噴出的冷水澆熄他燃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