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多了。」
沈子文看著亮光,覺得很溫暖、很安心。但他還是抱著田蜜蜜不放,只是他的聲音已恢復正常,不再顯得那麼害怕了。
「干嘛這麼怕黑?難道小時候被嚇過?」
田蜜蜜只是隨口猜測,沒想到沈子文卻點了點頭。
沈子文說︰「嗯。小時候我母親過世得早,父親又忙于事業,所以大半的時間我都是和家里的佣人『混』在一起。可以這麼說,我沒有同年齡的朋友,那些佣人就是我的玩伴。」
田蜜蜜專注的聆听,沈子文以前從沒對她提起家里的事。
沈子文接著說︰「有一天,幾個佣人和我玩捉迷藏,其中一個佣人不知怎麼了,竟然把我藏到黑漆漆的倉庫里,然後就將倉庫的門鎖上,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倉庫里哭啊喊的,聲音都啞了,卻仍不見誰來救我。」
「後來呢?」田蜜蜜問。
「後來是女乃媽發現情況不大對,請大家放下工作四處找我。當他們找到我時,我早已嚇得臉色發白。當然,最後那個惹事的佣人也被開除了。」
「所以,從此以後你就開始怕黑?」
「在那以後,我就不斷重復做著一些惡夢,常常在半夜里嚇得驚醒過來。為此,心里更加的害怕,開始怕黑,夜里甚至非得開著大燈才能入睡。」沈子文說。
听了沈子文的話,田蜜蜜打趣著說︰「喔,所以你會這麼喜歡梵谷的『星夜』,不是沒有原因的。」
「啊?妳又知道了?」沈子文挑了挑眉。
「我當然知道哇!你想想看,『在無邊的漆黑里,天空出現了一大朵一大朵燦爛的星光,星光照亮了大地,讓怕黑的人不再怕黑』。呵呵,這不正合你意嗎?我說得對不對?」
「啊,妳只說對了一半。」沈子文說。
「那另一半呢?」田蜜蜜很好奇。
「『無邊的漆黑』就像一位絕望的戀人,而那些『燦爛的星光』則是愛的力量,讓冰冷的心再度燃起希望……我就像是那無盡的漆黑,只是不知屬于我的星光究竟在什麼地方……」沈子文意味深長的看著田蜜蜜。
田蜜蜜突然覺得一陣靦腆。
「喂!你可以松手了吧?我看你好象已經沒那麼害怕了。」田蜜蜜說。
沈子文笑了笑,松開雙手。
田蜜蜜果真有如燦爛的星光,讓他不再害怕。
「妳會不會笑我?」
「干嘛笑你?就因為你怕黑?」田蜜蜜說。
沈子文點頭。
田蜜蜜說︰「放心吧,我不會笑你的。只是一開始有點兒訝異罷了,不過現在既然知道原因,也就不覺得奇怪了。其實我也有害怕的事情啊,只是每個人的情況不大一樣而已。」
「那妳害怕什麼?」
「我?我才不告訴你呢,免得你以後發什麼神經,拿『它』來嚇我。」
「呿!我是這種人嗎?」
「難說喔。」
兩人又斗起嘴來了。
好吧。
電還是沒來。
田蜜蜜說︰「喂!萬一打火機的汽油沒了,電還是沒來,那怎麼辦?」
「到時再看著辦。」沈子文說。
田蜜蜜瞅了沈子文一眼,心想︰說得倒輕松。
「喂!到時可別再死命的抱著我喔。」警告的意味頗濃。
「好啦,我盡量。」沈子文說。
才說完,唯一的亮光就熄了。
沈子文叫了一聲︰「啊!真的沒了!」
黑暗中,沈子文連忙模索著田蜜蜜的手。
田蜜蜜緊張兮兮的。「喂!我說過,別抱我!」
「別緊張,我只是想確定妳沒扔下我。」他的手找到了她的手,握住了便不想放開。「牽手總可以吧?」
田蜜蜜沒拒絕,兀自讓沈子文握著自己的手。兩只手彼此互疊,掌心微微升起一股暖流。
這真是奇妙的感覺!
停電的夜晚,偌大的廚房里,只有她和這個男人共處。
而現在,這個男人還坐在她身邊,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放。
田蜜蜜說︰「這麼久了,電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恢復?」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沈子文說︰「妳如果累了,就先合一下眼,休息休息吧。」
「好吧。電來了記得叫我。」
田蜜蜜摘下眼鏡,塞進上衣的口袋里。
「好好好。」沈子文說。
十足老夫老妻的對話。
田蜜蜜困極了,閉上眼楮,漸漸的睡著了。
不久即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
她的頭輕輕斜靠在沈子文肩膀上。沈子文心底有種異樣的感覺。
這是第一次,身處黑暗中的他不再感到害怕。
一道亮光叫醒了沈子文,他這才意識到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竟也睡著了。
暴電恢復正常了。
他看了看手表,凌晨四點多。
田蜜蜜仍睡得很沉。
沈子文微微轉頭,看著沉睡中的田蜜蜜。
田蜜蜜沒戴眼鏡,一張素淨的臉光滑白皙如玉,她的五官宛如藝術家手中的精品,是那樣的細致、那樣的吸引人。
這是沈子文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著田蜜蜜。
「妳啊,干嘛用那麼丑的眼鏡把自己藏起來呢?」沈子文喃喃自語。
她那清麗月兌俗的美,讓他幾乎看傻了眼。
沈子文突然有股沖動想吻她。
他凝視了她一會兒,接著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唉,我該拿妳怎麼辦呢?」
他終究沒有吻她。
他小心的將田蜜蜜扶正,接著俏俏的起身,將自己的外套披蓋在她身上。
沈子文走到工作前,看了看時間,接著開始動手制作蛋糕。
打蛋,攪拌,烤箱預熱,揉面團……
沈子文的雙手熟練的操作著。
遠遠望去,宛如一雙翩翩飛舞的蝴蝶。
優美、輕快,如同一首旋律優美的曲子。
這邊的田蜜蜜也醒了。
她重新戴上眼鏡,看見沈子文正專注的制作蛋糕。
她本想繼續再睡,卻舍不得放棄眼前的景象。
眼前的沈子文彷佛正在創作一件偉大的藝術品一樣,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操作環節,都像是排練過千百次那樣熟練。
套一個形容詞來用,簡直就是「行雲流水」。
田蜜蜜當下崇拜得五體投地。
田蜜蜜心里思量著︰究竟哪一個才是沈子文真正的面貌呢?是那個花心的公子哥兒?還是在黑暗中緊抱著她不放的「大孩子」?抑或是眼前這個宛如藝術家的天才蛋糕師傅?
沈子文猶如罩了一層神秘的面紗,激起田蜜蜜的好奇心,想要一窺其中的真相。
沈子文瞥見田蜜蜜。「醒啦?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
「電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叫我?」
「我看妳睡得熟,不忍心叫妳。」話里盡是體貼。
「喔。」
兩人心里有事,彼此的對話難免跟著客氣了起來。如此反而更加突顯兩人心中藏著的心思。
一陣香味襲來。
田蜜蜜用力吸了一口。「我已經聞到香味了。喂!待會兒蛋糕烤好了,我要試吃一口。」
沈子文說︰「啊!真抱歉,我只烤了一個,而且是專為老女乃女乃做的,可不許妳偷吃。」
「哼!小器鬼。」
因著蛋糕的話題,兩人又恢復「正常」。
一旦斗起嘴來,沒完沒了。
看來是沒口福了,田蜜蜜又打了一個呵欠。
沈子文說︰「喂!趁現在蛋糕在烤箱里烤著,我先送妳回家吧,身為老板的我,今天免費奉送妳一天假。」
「哇!好大方喔,謝謝你,我心領啦。呃,等晚一點,我還想親自送蛋糕給老女乃女乃呢。我只要回去梳洗一下就可以啦。」
沈子文只得依她。「好好好。」
好好好,現在似乎成了沈子文的口頭禪。
面對田蜜蜜,他莫名的起了一股親切感。
但矛盾的是,他既想討好她,卻又不時的和她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