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呢?她為什麼不來?我想見她。」
紀香麗以怪異的神情看她。
雪兒不願做此猜測,「難道連你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林森竟然省略了結局沒告訴你?真不曉得他存什麼心。」紀香麗恨恨地罵。
「結局?什麼結局?」
「沒有人知道天璇現在在哪里。」
雪兒一愣,「天璇不是那麼絕情的女孩子,即使她要躲起來療傷,她也不可能和至親好友斷絕聯系。」
「說得對!可借她身不由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看雪兒一眼,低下頭輕聲說道︰「天璇已經不在人世,她早在六年前就死了。」
這兩句話有如青天霹靂打在雪兒的頭上,震得她眼冒金星,無法言語,無法思想,無法移動,只能呆呆地直視前方,張大了嘴擠不出半點聲音。
天璇死了?
「你還好吧?」紀香麗先是驚惶繼而茫然的表情大吃驚,不明白天璇的死為何對她造成如此嚴重的打擊。
「為什麼?」她喃喃自語,她苦心尋找,打定主意要化解她和林森之間的藩籬的天璇竟然已經死了?而且,是早在六年前便不在了!
好徹底的一走了之。
雪兒用盡全身的力氣灶︰「我要知道經過,全部經過。」
紀香麗點頭,握住雪兒的顫抖不已的手,緩級地說起那段往事。
PUB里震天響的音樂無法對她們造成干擾。
***
任何一個熟睡的人在半夜三點進電話吵醒,修養大概都不會好到哪里去。
紀香麗除外,因為她拿起話筒「喂!」了一聲後,便將話筒扔在枕畔,繼續作她的春秋大夢,連醒都沒醒過來,自然也沒有清楚的神智對方痛罵一頓。
但是,這次不同。
斷斷結結的抽噎聲吵醒了她,她睜開迷蒙的雙眼,一時分不是夢境或是現實,真到看見那傳出聲音的話筒,才百般無奈地將話筒緊耳朵再「喂!」了一聲。
「香麗,抱歉吵回你了。」是個有著濃濃鼻音的女孩。
紀香麗一下子清醒過來,緊張萬狀!「怎麼了,天璇?」
「我們鬧翻了。」
紀香麗嘆了一口氣,「說來听听。」
「明天,哦!不應該是今天了。」
「是你的二十歲生日。」紀香麗接口。
「我取消了‘BLUE’的場地租約。」
「為什麼?你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訂到的。」
「他不能來。」
「又是他?」香紀麗忿忿不平,「想必又和江螢螢月兌不了關系。」
「他只能留在中午的時候給我,其他時間他要上班。」她的聲音愈來俞愈輕。
「晚上呢?」
「他要陪江螢螢上教堂。」
「哼!他那個無神無鬼論的人什麼時候改信上帝了?」紀香麗知道不該火上加油,但她實在吞不下這口氣。「天璇,夠了,到此為止吧!再下去對你沒有好處。你真相信他那些牽強的理由嗎?她的男朋友失戀了,他就照顧得到那麼無微不至,反而把身為女朋友的你撒在一旁不聞不悶,這樣合理嗎?」
「阿森一向以朋友為重。」
紀香麗沒好氣。「天璇!你別替他編借口。」
天璇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我不應該綁住他。」
「你又在為他說話了,他給你的傷害還不夠嗎?」紀香麗氣急攻心,「你該不會妥協了吧?答應他中午陪你,晚上陪江螢螢?」
「我不喜歡和別人分享愛情。」
紀香麗的心一陣揪緊,天璇這句話說得很低很輕很有氣無力,她仿佛看見晶瑩的淚珠滾出天璇那雙清澈的大眼楮,而天璇咬緊唇不敢出聲,不願摯友為她更加擔憂。
「我想,他已經不愛我了,我想,我應該瀟灑一點,我想,我最好走得遠遠的,我想,是次結束一切的時候了。」
紀香麗想叫出聲,天璇,你就這樣放過他了嗎?你平素足智多謀,為什麼不好好教訓他?為什麼不教他吃吃苦?為什麼反而要委屈自己?為什麼任那兩個人自在逍遙、順心如意?
但她終究沒將這些話喊出口,她太明白天璇是如何全心全意地愛著林森,她甚至不罵他、不怪他,最後,還選擇成全他,不令他為難。
她不得不同意道︰「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局,離開他,放過自己,一切重新開始。」
「香麗,明天陪我去海邊好嗎?」
「當然!」她一口答應下來,「我騎機車去你家接你,先去海邊,晚上則去吃大餐慶祝你成年。」她想辦法使語氣活潑,「先說好,只有我和你,不許另找陪客,我覺得我是最有資格陪你過二十歲生日的人,哦!當然是除了你爸媽以外。」
「幸好我還有你。」
「是,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幫你忘記所有的傷心事,看你恢復成原來的你。」
「香麗,告訴我。」天璇突然問︰「你有沒有想過‘交友不慎’這個問題?」
「唷!看不出來你還會讀心術。」紀香麗道,隨即一本正經,「很晚了,好好地去任一覺,明天,不對,是今天,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了,今天是你的二十歲生日。也代表著新生活的開始,好不好?」
「當然好。」
***
雪兒听得入迷,並沒有埋怨紀香麗為何不直截了當說重點,反而一點一滴地將往事詳盡敘述。
紀香麗說著說著,突然停頓下來,雪兒焦急地望向她尋求下文,卻意外地發瑞她淚流滿面,硬咽得不能出聲。雪兒想也不想便伸手堅定反握紀香麗的雙手。
「雖然已經六年了,我卻總覺得這是上刻才發生的事情。」她道。
雪兒點點頭,表示她懂。
紀香麗吸吸鼻子,清清喉嚨,才又繼續說下去。
***
「如果你是男人,我一定會倒追你,成為你的女朋友,因為我知道你對我最好,永遠不會辜負我。」天璇以戲謔的口吻這麼對紀香麗說。
「我可是會很大男人主義的哦!」紀香麗嚇唬她,「快從實招來,有沒有和舊情人藕斷絲連?」
「舊情人?」天璇的眼珠一轉,「你是指哪一個?哦!那個姓林的嗎?哎呀!我忘記他夠名字了。」
紀香麗勉強擠出附和的笑容,心里在說︰天璇,不要逞強,不要逼自己漠視,不要故作若無其事,任何傷口都需要時間治療,天下沒有特效藥這一回事。
「我想下去玩水,你要不要一起來?」天璇問道。
這里是個廢棄的海水浴場,由于非假日的關系,來的人並不多,放眼實去只有零散的幾個背影。
紀香麗搖頭。
「那我自己去了。」
天璇連袖子、褲子都不卷起來,便一步一步地走向波濤洶涌的大海。她先是在水淺處來回漫步、偶爾立在某處望著沒有盡頭的遠方沉思,更多時候是低著頭動也不動。
香麗相信她在掉眼淚。
天璇向來不懂得掩飾心中的情緒,這或許是她輸給那八面玲瓏的江螢螢的原因吧!
她是那樣自然直率的女孩,想什麼就說什麼,開心便大聲笑,唯獨哭的時候是背著人,小心翼翼地把淚水掩飾起來,不刻意以柔弱的姿態博取憐借與同情。
「別走到太深的地方?」紀香麗高出。
天璇回頭對出一點頭。
今天的天氣很好,有著燦爛的陽光及湛藍的天空,可想而知今天的夜會十分美麗,會有天璇最愛的黑夜、皎月和星子,或許的該再計劃一下到哪里觀夜景、看燈海,好滿足一下天璇這個晚上出生的女孩。
一陣輕風吹來,莫名的涼意竄上紀香麗的背脊。十一月的天氣雖然好,但空氣中已有冬天的味道。天破穿著一件長袖T恤和一條件仔褲。另外還帶了一件外套,應該已經足夠,偏偏她執意把自己弄得濕淋淋的,可不要感冒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