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葉桐突然苦笑了起來。
真是的!六根清靜了之後,反而更有閑情逸致去欣賞美人,看來女人總是罵男人沒節操可能真的有點根據。畢竟,十個男人里面,總有八個遇到這種事是憑本能行動的,看見美女還不滿腦子都是壞念頭?
或許,這個毛病治不好也沒什麼大關系……才這麼想著,一陣溫暖的花香就從房間里飄了出來。大概是他的新室友剛剛洗完澡出來吧!
念頭才一動,腦袋里又自動浮現出一幅他自己想像出來的「美人出浴圖」。
葉桐嘆了口氣,也只能怪自己職業病太重,光是一點小刺激,就會在自己腦袋里想出一大堆沒用的東西。
避他的,還是早早洗個舒服的澡,像昨天一樣好好地睡個覺吧!
※※※
溫靖芝楞楞地看著冰箱,實在不曉得該從何下手。最後想了想,還是只拿了一顆隻果出來啃。
隻果才咬了一口,溫靖芝就發現自己在發呆。
好久沒有泡個像樣的澡了,就從溫杰死了以後,不再回那個家開始。
奇怪了,以前不會這麼常想起溫杰的啊!為什麼這幾天會這樣?是因為那個怪怪的家伙嗎?
那家伙真是個怪胎,成天就穿著一件日式浴衣在屋子里晃來晃去,吃飽了就躺到陽台上發呆睡覺,餓了就自己做飯吃,還真當她不存在似的。
作家。一個男人以作家做為職業,好像是沒出息了一點。不過,看了他大半天,溫靖芝也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想像不出來他那個樣子坐在辦公室里的景象。
他究竟有什麼問題呢?居然會需要她來當他的治療師……
這里除了裝潢和氣氛怪一點之外,其實還算是個滿舒服的地方。
很多人都以為像她這樣的大小姐,出門在外一定都是非五星級飯店不住,卻沒想到,有很多國家,其實連間像樣的旅館都沒有,哪還要求得起什麼呢?住的方面倒是沒問題,只是吃的方面……溫靖芝看著那顆只剩下核的隻果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她還真是有點想念沈嘉華,沈嘉華除了工作能力高人一等之外,燒菜的功力也不差,不像她,連煮鍋面條都有問題。
明天公司里會怎麼樣呢?八成會為了她的事情鬧翻了天。雖然她早就規畫好了,她不在溫氏的時候該由誰作主,但是身為總裁的溫靖芝突然失蹤了,大概還是會有點影響吧!
本來還以為能用電話和電腦遙控公司運作的,現在別說是遙控了,要是她不小心在這兒出了什麼事,可能都沒人知道,最後只會變成失蹤人口之一。
溫氏企業少了她就真的運作不下去了嗎?溫靖芝不由得開始想起這個問題。
從溫杰過世之後,她一肩撐起陷在危機之中的溫氏企業,雖然外人都把她說成是溫氏企業的救星,她現在卻覺得那時候是溫氏救了她。
要不是為了不想讓溫杰的心血毀于一旦,她不會拼了死命地工作、工作、工作;要不是這樣每天把自己累得除了工作之外什麼都不想,她或許真的會想不開。
那個時候,她真的覺得,只有在辦公室里挑燈夜戰的時候,她才會更接近溫杰一點,她才不會老是想起溫杰已經不在了。
這幾年來,溫靖芝一直很慶幸當初沒有看見溫杰的遺體,這可以讓她有一種錯覺,或許就在哪一天,她回到溫家的時候,還會看見溫杰坐在搖椅里,看著心愛的寵物們在他面前玩耍嬉戲。
溫杰常說,她的優點是她總是很快就能看清現實,她的缺點是她總是太早看清現實。就是因為看清了現實,才會不敢回去那個充滿了太多太多不切實際的地方嗎?
想著想著,溫靖芝竟然被臉頰上的一陣涼意給驚醒了。
她疑惑地伸出手,抹去臉上濕源的液體,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掉眼淚。
天啊!她居然在掉眼淚?
溫靖芝楞楞地看著手上的淚水,感覺另一波涌出的淚水正刺痛著她的眼眶。
這個地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老是讓她做些出人意表的事?
她已經有多少年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了,為什麼現在會……
「給你。」一只顯然屬于一個男人的手,拿著一張面紙遞到溫靖芝面前,而她卻只是楞楞地看著那只手。
葉桐看著她突然間恍惚的眼神,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葉桐的手伸得更長了,以出乎溫靖芝意料的輕柔,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
「很久沒哭了對不對?」
雖然葉桐的話里沒什麼惡意,但是溫靖芝的「防護罩」就是不由自主地升了起來。
「誰說我在哭了?」察覺到自己的聲音超乎尋常的沙啞,她趕緊撇過頭去。「我只是……」
「眼楮進了沙子?」葉桐半開玩笑地說著︰「奇怪了,下午才下那麼大的雨,應該沒什麼沙子才對啊!」
「這里可以稱得上沙子的只有一顆而已。」溫靖芝擦干臉上的淚痕之後,表情又變回原來的「撲克臉」。「如果你能讓我一個人獨處的話,我會很感謝你的。」
「真可惜,」既然還能听得出他是在開玩笑的話,那就暫時沒問題了。「這顆沙子本來還想告訴你,鍋子里還有一人份的義大利面的。」
葉桐雖然有點失望,卻並沒有為她的無禮而生氣。
他無聲地笑了笑,朝著樓上走。
「喔!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很喜歡樓上那張床,所以我不打算把它全部讓給你。」葉桐是在告訴她,他不介意和地分享一張床。「雖然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床上有一顆沙子,不過禮貌上我還是該告訴你一聲。」
※※※
夜很深、很靜。
葉桐正在享受很久、很久以來都沒有過的「正常睡眠」。
雖然在床的另一邊傳來一陣溫暖香味的時候,他就已經醒過來了,卻還是在半夢半醒之間享受著難得的慵懶。
不知道是誰規定的,作家就應該在深更半夜里趕著稿子,拖著一雙貓熊眼在昏暗的房間里,滿含怨念地挑燈夜戰;只不過,以前是用紙筆拼命爬格子,現在則是拼命地敲著電腦鍵盤。
其實葉桐很清楚,妨礙他睡眠的並不是堆積如山、寫完一堆又一堆,像是填著永遠填不滿坑的工作,而是那個老是以好友為名,行騷擾之實的張忠文。
或許,選擇月兌離那個工作是對的。
靜靜地听著這個空間里的另一個呼吸聲,葉桐突然才想起來,距離上一次和女人什麼都不做的同床而眠,好像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了;自從他由一個送瓦斯的小堡人,變成一個家喻戶曉的大作家之後。
從那之後,他好像總是穿梭在一個女人和另一個女人之間,從一張床跳到另一張床上,坊間的小報都說他是風流才子,號稱「美女殺手」。
從此之後,或者說是為了應酬,又或者是為了小說找靈感,他身邊的女人一直沒斷過,他卻覺得自己慢慢地被工作和這些虛偽的戀情給淘空了。整個人就像是剩下一個空殼子似的,什麼都寫不出來了。
當然,一些好的故事或是美麗的畫面在他看見一個漂亮的女人的時候,仍舊會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但是,卻是愈來愈少,少到讓他幾乎無法將它們拼湊成一個可以看的故事。
直到後來,他發現,他看著每一個女人都覺得她們實在沒什麼兩樣的時候,他才真的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葉先生,很抱歉,針對你的癥狀,我們實在找不到有任何問題。」
「可能是工作太累,或者是心理上的因素,總之,可能沒有什麼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