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一挑眉笑笑,繼續往前走。也不知道為何突然想回頭,一回頭,正好看見絹代在敲理美的房門。
他叫來永吉。「在門外盯著,听听絹代對理美說什麼。」
永吉領命而去。
而理美在一打開門,看見是絹代後,立刻後悔得想把門關上,她卻大剌剌的推開門走進去,在沙發上坐下。
絹代並不算笨,從她一接到健一要和涼音訂婚,而被叫回來參加婚禮那天起,她就一直懷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健一對這個婚約的反感是眾所周知的,他突然宣布答應訂婚,必定有內幕。
她猜著,或許健一那死小子愛上理美了,不然他不會不告訴理美他要訂婚了;上次在庭院看到理美問阿良家里為什麼這麼熱鬧,阿良卻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回答什麼。當然啦,這兩個小白痴一定不會知道這個秘密,想必山田和政這個死要面子的人也不會主動說出口。
事實上,他們根本不是親兄妹,健一根本不是山田和政的種,可是她干嘛要說出來讓健一那死小子知道?!最好讓他們痛苦一輩子!
她得意的露出淺淺的笑,「你知道我為什麼回來嗎?」
「我沒興趣。」理美厭煩的回答著。
「呵,我是回來參加健一的婚禮。」
「你說什麼?!」理美不可置信的瞪著她。
「你生氣啦,哈哈,我隨便說說而已。」看到理美收回震驚的表情,她又說︰「他們當然還沒結婚,只不過快訂婚罷了,訂了婚,那結婚也快了,是吧?」她幸災樂禍的看著理美痛苦的表情。
「你撒謊!!」
理美拚命要說服自己絹代是在騙她,絹代本來就是一個不可信任的女人。
可是為什麼永吉和阿良都不願正面回答她?為什麼他們都像是有事瞞著她?
絹代得意的再度開口︰「哎喲,大家都知道健一是什麼料嘛!他會認真?別笑掉人家大門牙了,他那種家伙,不知玩過多少可憐的女人,他——」
「別說了,住口。」理美以為她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再為他哭了,可是為什麼眼淚還是撲簌簌的落下?健一已經把她變成一個愛哭的傻瓜。
絹代看見理美哭了,更樂了,誰教她是山田三老婆的女兒?!她更費勁的把健一的舊事翻出來講。理美不想听,可是絹代的聲音卻不斷的傳進她耳內。
「當然啦,投懷送抱的女人佔了大部分,不過健一向來是來者不拒,去者不留。你就算為他哭死,恐怕他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一定會在乎。」
理美瞪著她不置一詞,眼淚仍在臉頰上。
她更得意了,「說不定他只是圖個新鮮好玩,不知道妹妹做啥用,好奇了一會兒,時間久了,就沒興趣了。」
健一猛地推開門,大吼︰「二媽,你在這里做什麼?」
永吉听見絹代告訴理美健一訂婚了,馬上叫健一趕來。
健一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想趕來解釋,理美的心中已經有了別人,不是嗎?
絹代抵不住他凌厲的目光,低下頭,「我來找理美聊聊,不行嗎?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的長輩。」
「少搬出這套話來壓我,滾出去!」健一惡狠狠地說。
臨走前,絹代仍不甘勢弱的瞪了健一一眼。
絹代一踏出門外,健一立刻將門關上。
「理美!」健一轉身面對她,看見她在哭泣,他甚至不敢大聲說話。
真的,最舍不得讓理美哭泣,卻一再的傷害她,健一真想殺了自己。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發泄她的怒氣,她只是看著他,眼淚不停的掉,動也不動,就好像她決定了這是她最後一次傷心。
「理美!」他再度喚她。
她眨眨眼楮,眨出更多的淚水。健一再也忍不住的趨向前擁住她,輕拍她的背,無措的想安慰她。
他在瞬間明白了——理美還愛他,理美的心還和他一起。
如果,她從來沒有遇見他;如果,她不是他妹妹;又或者,如果她沒有愛上他;如果——有那麼多的如果,卻都只是如果;理美是他最心疼的人,他卻總是讓她哭。
理美的傷心、絕望,彷佛也是他的一般。他伸手輕撫理美的臉頰,理美微微側臉閃開他的手,站在那動也不動。
「你先休息一下吧!」他頹然放下手,轉身離開,回頭說︰「後天,我訂婚。」
「後天。」理美喃喃自語著,對健一視而不見,走向她的床,緩緩躺下。
健一走出理美的房間,關上她的房門,挫敗的瞪著那扇隔開他們的門。
滿腦子都是理美傷心絕望的臉,為什麼她看起來那麼痛苦?以前的理美到哪里去了?二媽不是都告訴她了嗎?她應該知道他有多壞了吧!還為他傷心,值得嗎?
在門外等健一的永吉開口︰「兩個人都很痛苦不是嗎?為什麼這麼荒唐的事還要繼續下去?少爺,告訴她你愛她啊!」
健一盯著地板往前走,「將來的事誰知道?她若遇到另一個能和她廝守終身的人,她還會想起我?」
「那就讓她和你廝守一輩子,不要讓她離開你。」
「那不是很自私?」健一抬頭望天,吐了長長一口氣。
「你會自己痛苦一輩子。」永吉咒他。
「我知道。」
「理美小姐也會和你一樣痛苦。」
淺淺一笑,「是嗎?」回頭看了理美的房間一眼。
忽然理美的房門開了,永吉看著健一慌亂奔去的背影,心里暗暗替他著急;既然這麼在乎小姐,為何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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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一跟在理美身後,看見她像游魂一般晃著;他不敢驚動她,只是遠遠看著她。
理美的腳步遲緩而沉重,雙眼空空洞洞,臉上應有的光彩都被憂郁遮住。
「干嘛為他那種人傷心呢?真不值得。」絹代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極盡挑撥之能事。
理美沒有搭理她,而不見的走過她身邊,絹代伸手按住理美肩膀,她只淡淡看了絹代一眼,推開她的手,又繼續往前走。
「傻瓜,那種人有什麼好為他傷心的?!」絹代嘲諷的說,把理美認真的態度當作笑話看待,「他有說過愛你嗎?」她試探的問著。
理美停下腳步,身體微微顫動。她拚命搜尋著記憶,最後終於放棄。沒有,健一沒有說過愛她。
「二媽,」健一忽然出現喝道︰「你離理美遠一點,少來煩她。」
絹代看看健一,又看看理美,陰險的笑著,最後火上加油的說︰「我就知道沒有,他會愛上你?哈!笑死人了,他只會喜歡那些美得讓人受不了的女人,像你這種的,別說愛了,可能連喜歡都沾不上邊!」
「啪」一聲,健一給了絹代一巴掌。
理美轉身,臉色蒼白如紙,什麼也沒說,只是盯著健一。
健一不敢把眼神投向理美,卻仍忍不住迅速望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像一只被丟棄的小狽,找不到人收留。
絹代捂著臉,氣憤使她更有勇氣,「他根本不會愛你,他只是圖個新奇,時間久了,他自然就沒興趣了,笨女人。」
健一朝絹代走去,那種不怒而威的表情每次都讓絹代害怕,可是她總是惹火了健一才會感到害怕。
絹代倉皇逃走。
他看向理美,「不是這樣。」健一徒勞無功的想替她分擔痛苦。
理美轉身要離開,健一追上去,抓住她,轉過她的身體;理美已是一臉淚痕。
「健一。」她低低開口,和著哽咽的聲音,健一幾乎听不見她說什麼。「我好想听听你說你愛我。」她的聲音單調沒有起伏,只有令人心疼的抽噎夾雜其中。「我不介意,就算是騙我的也沒關系,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