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局簡單輕松、整體顏色卻用了怪怪的淡綠色,看似簡單,實則難懂;說法有如他這個人的寫照。
她打開竹綠色的衣櫥,滿滿一衣櫥男人的衣服,整整齊齊的陳列著;當她看到最旁邊的一件破了洞的白汗衫時,她愣了一下,但也沒時間多想。時間緊迫,她不能藏在衣櫥內,好樣太容易被逮著。
必好衣櫥,她又跑出他的房間,耳朵敏感地听見門打開的聲音;她沒法可想,只好先躲到陽台。
她翻過不算高的護欄,底下有塊凸出的牆垛,她很勉強地低頭踩在上頭,準備伺機再爬上來,溜出力公室。
非凡一進來,就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卻又找不出不對勁的地方。他坐到電腦前,摘下墨鏡,打開電腦,他的耳朵好像「接受」到來自陽台的雜音;往後一瞧,才發現通往陽台的門沒關上,于是他戴上了墨鏡走向陽台。
牆垛因為剛才的一場大雨變得濕滑不堪,她都快踩不穩了;本來設計要擺盆栽的牆垛,現在倒變成了她的避難所。在她背後,半輪沒人巒峰的紅日,將大地染成一片淡淡的暈紅影彩,一群鴿子在絢爛的落陽中振翅飛向鴿舍。
一只好奇的鴿子飛到盈盈的頭上盤旋,她揮揮手嚇走了鴿子;沒想到她因這一動,她的身子立刻呈大弧度傾斜,腳下一滑,她便滑出了牆垛——就在她大叫一聲,快要垂直往地面墮落時,一雙厚實的和掌及時捉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救命恩人是她最不能見的非凡,簡直尷尬死了。「天啊,你干嘛出現在我面前。」她哀嚎。
「我不出現在你面前,你就等著摔個粉身碎骨。」他嚴厲地斥責她不要命的大膽行為。
她仿佛看到他臉上的黑色鏡片結了一層冰冷的寒氣,怪怪,真嚇人。盈盈自知理虧的是她,她便低聲下氣地求起他。「別放手,快點拉我上去。」
「想要命,就把另一只手也給我。」他彎子,好方便捉到她揮個不停的右手。
雙濕又滑的牆垛在她不能保持平衡的情形下,很難踩得穩,她伸出右手讓他握住,她的腳也踩到牆垛了。
「很好,踩穩,我要抱你上來。」他抱住她的腰,使力將她往上一提——
一件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因為害怕而揮舞著的手,揮掉了他的墨鏡∼
黑色的墨鏡在高空中,像黑烏鴉的羽毛,直直、直直地往地下墮落……
但……那不是非凡的眼楮……而是阿一的眼楮。
非凡終于讓她毫發未損地回到陽台,一時之間,兩人都沉默不語,互瞅對方。
一會兒,盈盈猛用關頭捶著他的胸口。「大騙子、大騙子,你這個大騙子,你騙了我們大家。」
「我不想騙他們,我只想騙到你,如果我是阿一,根本沒人會瞧我一眼。我之所以扮成阿一,就是方便我了解所有人對我的看法;誰知道那些女孩子心中在想什麼呢?在卓非凡面前她們是不會展現真實的一面的。」他以前被誑騙太多次了,不得不小心提防。
「你騙我,我本來有些喜歡阿一的,但是後來你又吻了我,你……你騙得我好苦。你知道我為了你煩了多久嗎?」她的粉拳一直落在他胸前也許是因為憤怒使她一點也不覺得累。
說她的拳頭打得不痛是假的,但他不能吭聲,那是他騙了她的報應。「反正阿一就是我卓非凡,這兩個人就是同一個人你喜歡上哪一個都沒錯。」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子。」她的拳頭停在他的胸前,抬頭怒視著他。
「你明明說……」
「我什麼都沒說,我最討厭你這種大騙子,最討厭了。」剛才的話,她當自己全說錯話。
「虧我剛才還跑去找你。」他捉住她的拳頭,粗聲吼著。
她芳心暗喜幾秒鐘,但當她抬頭又看見他的眼楮,他那一直躲藏在墨鏡之下的眼楮時,她立刻又想到阿一。一想到自己被騙就一肚子火,于是她奚落他說︰「反正我活該倒楣,我們窮人家的女兒,被你這種公子哥兒戲弄,跟誰說都得不到同情的。」
「盈盈……」
她甩開他的手。「我不會再被你戲弄了,卓大少。」說罷,她像陣煙似的,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內便沖出他的辦公室。」
他氣餒地靠在牆上,她那聲「卓大少」讓他的心痛得有如萬蟻穿心。
于是,曲盈盈離開了「千重月」。
不告而別地離開了「千重月」,已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盈盈那天拆穿「非凡就是阿一」的謊言後,收拾衣服便讓忠叔開車送她回了台北。
非凡知道她離開,不阻止也不追出來,他落寞地站在辦公室的陽台,靜靜地目送她嬌小的背影離去。
而後一個多月,非凡刻意壓住想見她一面的,一通電話,一句問候都不給。他在考驗自己的耐心,考驗她對他的感情。
愛情附加的考驗、猜疑、偽裝,不斷地在兩人之間回繞,一時片刻之間,這股情瘟恐怕還消滅不盡。
時令從他們相識的夏未,轉成初秋。初秋的風不涼;初秋的日不柔;初秋的月昏;初秋的天不憂郁,一切都還沒有改變跡象,改變的是她的心境、她的麻木。
隻兒總是來電敘說,非凡今天和她共度燭光晚餐兌了什麼好笑的話,何時又去看了什麼電影、何日又可他的母親何文去逛街……
非凡、非凡、非凡……他就算不在她身邊,他的肖息、他的形貌全由第三者無意間讓她知道,他比細菌還令人無法設防。
說不出她有多麼厭惡接到隻兒的電話,但是講義氣、重感情、十足固執的盈盈卻無法狠心對著話筒要隻兒閉嘴,隻兒是無辜的,她只是將這份喜悅分享給她的好朋友知道。
她又怎能扼殺隻兒沉浸在戀愛中的快樂?喔!她不能夠,所以隻兒的喜悅變成了她難言的酸楚。
這樣的日子真給捱,但日子總是要過的,就算沒有非凡,她的人生也不會就因此中斷。
她的日子就在難言的酸苦中進行著……
直到她備受煎熬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有一天,突然……
「安舒」辦公室被一束束的鮮花點綴成一片花海,而最感無奈的就屬收花收不停的盈盈了。
盈盈捧著一束綴滿滿天星的香水百合,愁眉苦臉地踱回座位。她的周圍全擺滿了花,要坐到座位上還要費點功夫才行。
阿佳跑到身邊。「盈盈,卓非凡真的對你動心啦。送這麼多鮮花,他來真的啊!」
「這束再給你,他有問題,財大氣粗惹人嫌。」她怒氣沖天地把懷里的花再給她。「這此花拿去給小玲她們。」
「全部啊?」阿佳懷里堆了一束又一束的花。
「對啦,全拿去。」她擺擺手。
「有郁金香、玫瑰、百合、太陽花……這麼多束花,還有花籃,他想用花收買你,你不會淪陷了吧!」阿佳從眾束鮮花間瞄向盈盈。
「淪你個頭,快把花拿走,別防礙我畫馬桶。」盈盈揮手趕走職佳。
阿佳被轟走,王立威又從辦公室探出頭來。「喂,誰過來把花拿走,這樣我怎麼辦公?」他走到盈盈座位旁,敲敲她的桌子。「盈盈,我只叫你去替我跟卓家打好關系,可沒有要他把我的公司改造成花店,他這樣做算是蠶食也。他不會打算收購的的公司吧。」
「舅舅,拜托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很煩了。」
「盈盈,你的花又來了。」門口一個工作人員又往里頭喊。
她推開椅子,沖到門口,一把搶下花店人員的花。「他到底買了多少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