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盤膝坐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內衣,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上,模樣看來清麗可人,盈亮的大眼閃爍著笑意,想要板起臉,唇角卻仍不自禁的上揚。
「這種念頭連想都不可以想,否則我就拋下你,自個兒回北京。」
他湊近她身前,低頭在她耳邊吹氣。「那麼我想別的念頭可以嗎?」
漱玉全身一震,立刻明白了他話中之意,羞紅了臉不說話。
巴桑不禁取笑道︰「我們都結婚那麼久了,你還是這麼會臉紅吶!」
「怎麼樣,不行嗎?」她嬌嗔道。
他輕舐著她細致小巧的耳垂,「當然行了,因為我就是喜歡看你臉紅的模樣。」
隨著話聲漸漸淹沒,房內的燭火不知何時已被熄滅了。此時,窗外飄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待他們清晨醒來,外面已成了一片銀色世界。
***
在初冬的第一場雪下完後,巴桑一行人便出發了。除了漱玉外,同行的一些將領幸好有人也是帶著妻子同行,否則漱玉會覺得很不好意思,而另一方面她也慶幸旅途上多了些同性的伙伴。
他們在張家口會合了喀爾喀部的達爾濟雅,兩方人馬相偕于十一月初抵達京城。在往京城的一路上,漱玉赫然發現納默庫也與他們同行,雖然接觸的機會不多,但在車馬行進當中,漱玉總感覺到納默庫那陰鷙的目光總在她附近盤旋,如影隨行、揮之不去。
最後,漱玉要求坐進了同行女眷的馬車之中。巴桑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他以為只是因為天氣日漸嚴寒的關系;而漱玉也不打算告訴他,畢竟這種事無憑無據,或許只是她太過敏感而已,她不想引起無謂的困擾。
到了京城,巴桑和漱玉才發現太後送了他們一個大禮。她送了一座府邸傍他們,好讓他們回到京城時有屬于自己的居所。太後的用意不外乎是希望漱玉能夠經常回京,畢竟漱玉是她最寵愛的甥孫女,她現在嫁到了蒙古,平日根本就見不到面。
這次回到京城,太後幾乎是每日召漱玉進宮陪伴她,言談間便常常暗示,要漱玉以後多回京城。
一日下午,漱玉自宮中回來,有些意外的發現巴桑居然在府中。漱玉坐在梳妝台前,讓木梨幫忙把身上的禮服裝扮卸下。只見巴桑倚在窗台旁,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便開口聊了起來。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這幾天巴桑也是早出晚歸,兩人相處的時間竟比在札克拜達里克還要少。
「那些人說要到西郊騎馬去,我就先回來了。」巴桑一笑,「本想要陪陪老婆大人的,沒想到你居然比我還晚回來。」
漱玉無奈的嘆口氣。「本來還會被留得更晚的,太後要我陪她晚上看戲,我說頭疼便先溜回來了。」
「真的頭疼嗎?」巴桑關心的問道。
「假的!」
「你這樣是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漱玉輕松的吐吐舌頭。「要頭疼很簡單,敲一下頭就會疼了。」
「我可舍不得你敲自己的頭。」怕她真的敲頭,巴桑趕緊阻止了。
「那你記得不要去告密就行。」
木梨梳理好漱玉的一頭長發,正打算將它扎起來時,巴桑開口道︰「木梨,這樣就好,你可以先出去了。」
木梨一听便停下手上的工作,告退離去。
巴桑走到漱玉身後,握起一束發絲。「我喜歡看你的頭發像這樣披垂下來的模樣,只有我們兩人時就別再盤起扎著了。」
「但這不合時宜呀!」
「沒關系,合我的時宜就可以了。」
「真是的!自大的家伙。」
巴桑低頭吻住她的唇,讓她無法再做任何評論。
漱玉被他吻得臉紅心跳的,好不容易掙月兌開他,趕緊站起來跑到一旁。見他目光灼熱的盯著自己,她連忙道︰「等一下,我們要先談談。」
「談什麼?」巴桑感到奇怪。
「這一陣子我們都各忙各的事,沒什麼機會好好聊一聊,你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些事需要談一談嗎?」
「不覺得。」巴桑直接否定,深邃的黑眸隱含笑意的望著她。「難得空閑,我們應該把握時間做其他更有意義的事。」
漱玉紅了臉,卻又忍不住笑意,「你到底要不要听我的?」
「好吧!」巴桑輕嘆口氣,雙臂橫抱胸前,「請說。」
漱玉滿意的笑了,「首先,我要問你,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札克拜達里克?」
巴桑睨了她一眼,「我還以為你要談的是十分要緊的事!」
「這很重要呀!」漱玉也回睨他,「因為我想家了,再待下真的要受不了了。」
「真的?」巴桑露出了笑意,很高興她已經把蒙古當成自己的家了。「你不是很高興回來嗎?」
「是高興,但我發覺現在的感覺跟以前待在這兒時完全不同了。每天居然有那麼多的應酬,還得進宮陪太後!」漱玉大聲嘆著氣,「不是我不喜歡陪太後,只是突然比較喜歡草原無拘束的生活。想不到還未滿一年,我的感覺竟全都變了。」
巴桑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我明白你的感受,只要再忍耐幾天,很快就會結束了,我們還要趕回去過年呢!」
「真的?」漱玉終于露出了笑臉,「那我們得趕快把這幢房子的事處理一下。」
「為什麼要處理這幢房子?」巴桑不解。
「太後送我們府邸的用意是希望我們能常回來,但我覺得不大可能,那麼這幢房子這樣放著不是很浪費嗎?所以我想請太後把它收回去。」
巴桑思索了會兒,道︰「這樣不太好吧!送出的東西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何況我們都已經住餅,這樣對太後太失禮了,這些你應該比我明白。」
「但放著的確浪費,難道你要常常回京城嗎?」
巴桑考慮了一下,「這樣吧,這幢宅子這麼大,可以住的房間很多,我看就把它當成一處別館吧!不一定要我們來住,族里的人若有事來京城時也可以來這邊住,你看這樣子好嗎?」
漱玉想了一下,點頭表示贊同。「下次我們來京里的時候,就別讓人知道好了。」
他听了輕笑出聲,將她摟在身前,吻住她的唇。
第7章(1)
翌年二月,當春天降臨大地之際,也是大清大軍要出發進攻準噶爾的時候。這是漱玉結婚後第一次與丈夫分離,也是她第一次送丈夫出征。兩人之間不免顯得離情依依,有說不盡的話要傾訴。
在大軍出發的前一天,漱玉領著巴桑騎馬來到一處山崗。兩人並肩站在頂端,漱玉指著前方說︰「那邊是新疆伊犁的方向,你走了之後的每一天,我都會到這里來,為你祈禱一切順利,等待你勝利歸來。」
巴桑心中一陣感動,緊緊握住漱玉的手,「我絕不會讓你空等的。」
漱玉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夫婿。「其實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到我身邊就夠了。在戰場上搏命的戰斗,打敗敵軍,然後平安的回到我身邊。」
「巴桑領命,絕對不負格格所托。」巴桑試圖把感傷的氣氛弄得輕松些。
漱玉卻仍是一臉憂心忡忡,「真希望我能跟你一起上戰場,而不是只能在此等待。」
巴桑摟緊了她,「我可不這麼希望,我不願你受到任何傷害。」
「誰說我就會受傷的。」漱玉抗議道。「我也能騎馬射箭、舞刀弄槍,這些阿濟格都教過我,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派上用場而已。」
「若是派上用場,那就不妙了。」巴桑說著,輕皺起了眉,「阿濟格干嘛教你這些?他是要你去當花木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