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站穩後,巴桑的手並沒有馬上放開,反而握住她的手,帶著她一起躍下岩壁。兩人就這麼手牽著手,走回系馬處,並騎回到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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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說你昨天和漱玉一道出去了?」阿濟格問著坐在對面的巴桑。
「是啊,漱玉她沒告訴你嗎?」
阿濟格搖搖頭,「我是听薩哈連說的,薩哈連則是听肅親王府的剛古魯說的。」
巴桑微微皺起了眉。「怎麼回事,為什麼這樣傳來傳去的?」
阿濟格輕嘆口氣,「剛古魯一直有意追求漱玉,但漱玉一向不怎麼喜歡他,薩哈連和漱玉一向要好,我看他八成也有那個意思。老實說我有些擔心,漱玉畢竟是個未出嫁的格格,這些話傳來傳去對她不好,畢竟你的身分不比那些貝勒、世子。」
阿濟格說得十分坦白,巴桑也不以為意。「真對不住,這件事是我疏忽了,我很過意不去。」
「別說這種話,其實在我看來,你比京里這些親貴子弟要強得太多了。唉!我倒寧願太後指給漱玉的對象是像你這樣的人才才好。」
巴桑愣了一下,追問道︰「你方才說太後指什麼?」
阿濟格看了巴桑一眼,「太後有意替漱玉指婚,這是我阿瑪昨天告訴我的,我瞧這八成是剛古魯去跟太後提的,真是癩蝦蟆妄想吃天鵝肉!只是我們這邊若提不出個適當的人選就麻煩了,肅親王是朝中重臣,若真要漱玉嫁去肅親王府,我們也很難拒絕。太後雖然疼愛漱玉,但有時候事情是很難說的。」
「看來這件事你挺傷腦筋的!」巴桑說道。
「當然了,漱玉可是我唯一的妹妹呢!」
「漱玉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她還不知道,我阿瑪要我去探探她的口風,看她心中有沒有中意的對象。」
「有嗎?」巴桑緊張的問道。
「什麼?」一時不懂他話里的含意,阿濟格呆愣一會兒才會過意來。「你是問漱玉有沒有中意的對象?我還沒問,不過大概沒有吧!我瞧她根本就還像個孩子似的,哪會想到這方面的事。」
「是嗎?」巴桑的神情顯得若有所思。
「是啊,就是這樣我才更傷腦筋呀!」說著,阿濟格又嘆了口氣。
巴桑突然岔開了話題,「我再過幾日就要回蒙古了。」
「什麼,你要回蒙古?事情都談完了嗎?」阿濟格訝異的看著他。
「嗯,差不多了。皇上預定五月要到熱河行宮,屆時會召見都爾伯特一族,正式給與封號。我想那時我們應該還會再見面的。」
「那麼等你離開的時間確定時,記得要通知我一聲,我阿瑪會幫你們餞行的。」
阿濟格此時已忘了先前的煩惱,心思全放在巴桑即將離去的事情上。而巴桑此時所想的,並不是他即將離開北京的事,縈繞在他心中的,是一個在冰上飛舞的嬌俏身影,他必須在離去前有所行動才行,否則他勢必永遠無法再見到那只小玉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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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阿濟格來到漱玉所住的院落,訝異的听到一縷幽幽的簫音正回蕩在寂靜的空氣之中。漱玉自從十五歲那年起,便將那支她十分喜愛的紫玉簫收了起來,說她不再吹了,大家紛紛覺得十分惋惜,因為那時她的簫音已達到了令听者動容落淚的境地。不料,漱玉卻說簫的聲音太過哀傷,盡避好听又動人心弦,但她不想有事沒事惹得自己和別人難過傷心,所以她不吹了。
情那麼,今夜她為何吹起了那紫玉簫呢?
小阿濟格憂心忡忡的站在漱玉所住的閣樓下,抬頭望著陽台,漱玉此刻就在那上面,而他也不必去問漱玉心中是否有意中人了,因為太後不久前將鄭親王召入宮中,說她已經決定了漱玉指婚的對象。而太後的決定令阿濟格更加擔憂,天曉得太後會指配什麼樣的對象給漱玉?
說阿濟格提氣輕輕一躍,飛身上了陽台。瞧見漱玉正坐在窗台上吹著她那管紫玉簫,她也瞧見了阿濟格,但簫音並未停頓。直到一曲終了,阿濟格才走到漱玉的身前。
獨漱玉放下玉簫嫣然一笑,「哥,我吹得好不好?」
家阿濟格有些訝異,怎麼她一點難過的表情也沒有,她的簫音明明听起來十分哀怨啊!「你吹得很好,兩年沒听你吹簫了,沒想到你吹得比以前更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漱玉笑眯眯的說︰「因為我的人生歷練更多了嘛,當然會吹得比以前好。」
這丫頭在說些什麼啊?阿濟格狐疑的望著她。「這幾日怎麼都沒見你出門,何時變得這般乖巧了?」
漱玉低頭把玩著紫玉簫,緩緩的回道︰「只是沒了出門的興致,覺得有些沒意思罷了。」
瞧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阿濟格關心的詢問︰「怎麼啦?瞧你這幾天總是魂不守舍的,在想些什麼啊?」
「沒什麼。」漱玉抬首,幽幽的望向黑暗中隨風移動的樹影,「只是情不自禁的就會想起……」她的話聲戛然止住。
深深的看她一眼,阿濟格的心中卻突然有所了悟,他的小妹真的是長大了,她一向是無憂無慮的,能讓她煩惱的事不多,但瞧她近來的神情,分明就是一副為情所困的模樣,想來她是已經有了意中人。瞬間,一道強烈的訊息襲入他腦中。這下糟了,太後已經為她決定了指婚的對象!
沉浸在自己思緒的漱玉也注意到哥哥的不對勁,她心中的確是有個人,只是初識情滋味的她,尚未有很深刻的感受,不過是有些少女思春的傷感罷了。這也是她為什麼又會將紫玉簫拿出來吹的原因。她的心的確對某人略有所感觸,但她還未能深入的去體會這種感覺時,那人卻已經遠離了。漱玉不知道這樣一份淺淺淡淡的相思,能寄往何處,而那人現在又在迢迢大漠的哪一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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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
三月的北京城,已進入了春暖花開的時節,北京城外處處皆是賞春踏青的人潮。這一日,漱玉約了承親王府的淑怡格格一道去西郊騎馬踏青。
兩人一路上玩得十分盡興,在「圓明園」內繞了一圈出來,正打算回到城里,迎面卻有一匹快馬正朝她們奔來。
淑怡訝異的低呼︰「那是誰呀?怎麼騎得這麼快?漱玉,我們快挪到旁邊去,省得讓他給撞上了。」
漱玉定眼一瞧,趕忙拉住淑怡的韁繩,「等等,淑怡。那人不是薩哈連嗎?」
淑怡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來人已越來越接近。「啊,真的是薩哈連!」
兩人在原地等待,直到薩哈連騎到她們面前勒馬停住。漱玉才開口問道︰「薩哈連,做什麼騎得那麼快呀,有什麼緊急的事嗎?」
見薩哈連一臉的焦急憂慮,淑怡覺得有些奇怪,薩哈連向來是很冷靜自持的呀!
「哥,怎麼了?瞧你慌慌張張的。」
薩哈連只是盯著漱玉,語氣焦急的說︰「漱玉,你知道皇上剛剛宣布了一道指婚的詔令嗎?」
漱玉搖搖頭,很感興趣的問道︰「是誰被指婚啦?」
一旁的淑怡卻有了不好的預感。「哥,該不會是……」
薩哈連氣急敗壞的回道︰「漱玉!皇上把你指給了蒙古都爾伯特汗的佷子,這次被指婚的人是你呀!」
漱玉愣了好一會兒,還搞不清楚事情是怎麼回事。「什麼?你是說皇上把我指給了人?」
「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慢慢說清楚。」淑怡也緊張的想知道事情的經過。
「皇上剛剛在早朝的時候頒了一道詔令,說都爾伯特一族新近來歸,為了加強兩族間的關系,要采取聯姻策略。所以,便決定了要招都爾伯特汗的佷子為額駙,將漱玉格格嫁到蒙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