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安敏醒不過來呢?
不!他不能接受這樣悲慘的事實望著安敏動也不動的、緊閉的眸子,書玉突然俯身抱緊了她,在她的身邊切切的喊︰「安敏,你一定要醒來,醒來,我還有好多好多的話,還沒有告訴你……你一定要醒過來……」
※※※
而此時在遙遙不可及的另一度時空中——
「怎麼了?嵐曲?」趙言晏心細的察覺到安敏臉上微小的變化。
「沒……事。」安敏勉強的一扯嘴角。「突然覺得有人在我耳朵旁吹氣似的,好癢。」她一面說著,一面用手輕輕的拍拍自己的耳朵。
「嵐曲,你還是一點也沒變,最怕人家在你耳畔吐氣、說話。」趙言晏殷殷笑道。
「是嗎?」安敏眨眨眼,那麼巧哇!
傳說有人在想念自己的時候,耳朵會癢癢的。她現在耳朵癢癢的,是誰在另一個世界想念著她?
爸爸媽媽?
安捷鄧潔?
還是——書玉?
一抹遲疑,蹀經她的胸臆,劃下一道淺淺的波紋。「書玉——他……也會想念我嗎?」
「嵐曲。」趙言晏的呼喚,打破了她的沉思。「我的問題,嗯,你想好答案沒有?」
「呃?」
「你願意和我一同留在這里嗎?」趙言晏仍舊是輕緩和順的問道。
「我……」安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若說她對他沒有一絲心折,沒有一縷感動,那是騙人的。
所以她舉棋不定。
而且——
「如果我決定留在這里,是不是再也回不去找原本的世界?」安敏勇敢的抬起漂亮的眸子,盯著他。
「是的。」趙言晏點點頭。「我不知道游走兩界的情況會持續多久,但我有個感覺,這種情況,很快就會告一段落,你也該做個選擇,不是嗎?」
那麼,這意味著︰如果她選擇了趙言晏的世界,就再也見不到她親愛的爸爸媽媽及哥哥?
她舍不得呀!
「你不能到我的那個世界中去嗎?」安敏問道,充滿希冀的。
趙言晏搖搖頭。「對于你的世界中的大部分人而言,我是過去了,不存在了的。」
「可是你的確存在的呀!」安敏神經質的揪住他的手。「瞧,我觸模得了你,也感覺得到你手的溫熱,听得到、看得到你啊!」她急急的說。
「因為你是嵐曲。」趙言晏說道。「我的存在,我的思考,我的一切,只是為了你。」
安敏一凜。
這一瞬間,她幾乎要以為安敏和嵐曲,只是同一個人罷了。
趙言晏為了她,守在這一個孤寂的老宅第里,而她又怎麼忍心拋下他,讓他繼續和這一片孤寂恆久為鄰。
她不忍心哪!
「嵐曲,留下來好嗎?」趙言晏的懇懇哀求,令她不舍。
「我……」安敏的腦中一片渾噩錯亂。
「求、你。」趙言晏說。
安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投入他的懷抱,壓抑的聲音輕飄了出來。「我……」
※※※
「我們必須把安敏送醫院了。」
又經過了漫長的一夜,安敏仍舊不省人事,安捷只好下了個決定。
「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趙書玉,將安敏送到昏院吧!」鄧潔擔心的說道。「再這樣一直睡下去,她會死掉的,我……」
「不!」書玉抱緊了安敏,大聲的怒吼著,他殷紅著眼眶,蒼白著臉,死命的抱緊了安敏,像一頭困頓負傷而走頭無路的野獸。
「她會醒的!她會醒的!」他絕不放棄希望。
「書玉,你理智一點好不好!她沒有醒,快把她送醫院才對,拖延了治療的時間才麻煩。」安捷按捺住自己的脾氣,伸手想安撫書玉。
「不要。」書玉狂亂的揮掉了安捷的手膀。「她一定要自己醒來,不然,送醫院也沒用了,沒用了。」他哀傷的咕噥著。
「書玉」
「不要這樣,安敏。」書玉听不見其它人的聲音,他半昏半亂,急切又急切,雜亂無章的說著︰「安敏,不要這樣對我,求你。我愛了你那麼久,給我告訴你的機會啊,求你,听見我心里的話,求你,求你……」一滴眼淚濡濕了安敏沉睡的面頰。
兩滴、三滴、許多滴……
※※※
「我……不行。」安敏猛地踫開了趙言晏的懷抱。
就在那一瞬間,她彷佛听見趙書玉在呼喚她的聲音。「安敏,求你。」
她听見書玉不停的在說話!對著她說著他的心意。
和書玉相識以來的片段,一剎間全涌現上心頭。
「我……不能留在這兒。」她的眼眶浮起一層朦朧的水氣。
「為什麼?」趙言晏的語氣充滿了哀傷。
一顆眼淚滑下了她的腮邊,她吸了一口氣,話卻說不清楚。「書……玉……」
「書玉?」他反復著這名字。
「他會擔心、他會難過的。」安敏想著。
趙言晏哀傷的望著她。「你怕他傷心難過,怕他擔心?」
安敏點點頭,新的眼淚,不停的從眼角沁出。
「嵐曲,你愛上了書玉?」趙言晏的語氣充滿了難以形容的苦澀。
「不!」安敏搖頭。「嵐曲愛的是趙言晏,是你。可是——安敏愛的是書玉。」
「你……」
「我是安敏。」這回她終于以無比堅決的勇氣說道。
一陣幽幽的嘆息,傳了過來。「是嗎?」
恍悔中,她又陷入一片白茫茫的境遇中。
「你終究不是我的嵐曲……」
※※※
「安敏……」書玉的情緒,陷入昏眩中。
「她……她動了……她醒了!」安捷站在書玉身後,吃驚的怪叫著,他注意到安敏的手臂抽動了一下。
「安敏?」
安敏在一片紊亂及錯愕中,輕輕的掀開了眼瞼。
「安敏,你把大家嚇死了,你……還好吧?」鄧潔也大叫了起來,雙眼瞪得比銅鈴更大。
「我……睡了很久?」安敏問道,她看見了爸爸、媽媽、安捷、鄧潔,還有書玉。
這里是她的小綁樓。
這里是余安敏的世界。
「何止久,你足足睡了兩天,怎麼叫都叫不醒,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厲害,幾乎要睡翻天了!簡直可以去參加金氏世界紀錄的排行了」安捷也大叫起來。
「是嗎?我睡得很飽哇!」安敏居然還笑得出來「你這孩子!」余秉華搖頭又嘆氣。「要給你訂一張作息時間表才好,免得你該睡時不睡,該醒時不醒。搞得全家人跟著你雞犬不寧」
「才不咧。」安敏的眼楮亮亮的盯著前面的書玉「沒有這個春秋大夢,怎麼能听見有人掏心挖肺的一番真話?」
一時間,書玉狼狽不堪,話也不會說了。「我……我……」
「人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書玉,我瞧你是一失言千年難翻身哦!」鄧潔不甘寂寞的在一旁打趣著,惹得書玉更窘迫了。
「你這壞家伙!」書玉忍不住罵將起來。「你……」
「咦?不要再罵下去了哦!」安敏打斷他的話,唇邊掛著一抹惡作劇的頑皮笑意。「不然,我就再睡給你看,到時候再哭就沒用啦!」
大伙一愣,隨即大笑起來。
書玉頓時脹紅了臉,只怕他酷哥的聲名,從此要被余安敏這號惡女掃蕩得無影無蹤了。
尾聲
清明時節雨紛紛。
書玉和安敏在一座新砌的墳前,捻香致敬。
這是趙言晏的長眠之地。
去年年底,安敏和書玉訂了婚之後,趙家二老完成了一樁心事,想回老宅去生活的意願就更加的強烈了,他們大肆整修屋子,當然也起出了趙言晏的骨壇,找了塊古地,挑了個吉時,入土為安。
「我真是不懂我的父親,為什麼要把他父親的骨壇藏在大房子中,卻不下葬,這不合常理吧!」趙守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