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她又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回到了屬于余安敏的時空。
「安敏?又發愣了?」母親凝視著她,有些擔心橫陳在她慈祥的臉上。
「哦!沒事。」安敏連忙搖搖頭,想爬下床來,卻發現自己有些腰酸背痛,四肢無力,忍不住開口抱怨著。「唉喲!好累。」
「好累?剛睡醒的人敢說好累呀!」母親好氣又好笑的說,臉上淨是無可奈何的寵溺。
「我的這個覺,可跟別人的不一樣,睡得可累人咧!」安敏心忖道。
「下樓去吃早餐!有你愛吃的鮮女乃谷片。」母親叮嚀著,一面已經攤開被子,幫她疊起被子來,安敏不便躺在床上「礙事」,只好打起精神,下樓吃早餐。
一個人坐在餐桌旁,望著桌上的鮮女乃和谷片,順手倒著牛女乃,加入谷片,舀了一匙送入口中的同時,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不知道趙言晏喜不喜歡吃這種東西?」
想著,她自己也不禁好笑了起來,自言自語的道︰「我真是太無聊了,居然想著這種有的沒有的問題。他那個時代,搞不好還沒發明這種食物哩!而且,就算他沒吃過,我也不可能把東西帶到夢境中給他嘗。」
安敏突然為自己的異想天開,好笑了起來。
人真是種習慣性的動物。早晨醒來時,雖然發現自己第二次又見了趙言晏,但感覺已經不似第一次時的驚慌害怕了。
老實說,她還不知道該用什麼名詞來界定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托夢嗎?不算吧!那也不至于會變成當事人呀!
是這眸子很流行的,所謂的「前世今生」嗎?也不算吧!如果她是嵐曲的投胎轉世,那趙言晏也應該有今生吧?
那麼是她撞邪?那更不對了!趙言晏在她耳畔說話時,呵出的熱氣,她感受得到。難道,那種「東西」也是有實體、有溫度的嗎?
她一面吃著早餐,一面建立著各種假設,又推翻各種假設。
「我得盡快厘清這其中的關系,老是生活在這種日夜截然不同的背景和身分之中,遲早我會變成神經病的。」安敏抹抹嘴,心里已經盤算好,等一下刷牙洗臉後,要上圖書館找些這方面的資料。
她突然發覺,其實自己也是個頗為勇敢的人哩!大部分的人在遭遇到這等離奇的事件時,一定是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或睡不著,可是,她除了剛開始時有些為慌失措外,現在倒是愈來愈正常,而且激起了想探討的心願。
「那個趙言晏人倒是不錯,長得帥帥的,又斯文,文學造詣也不錯,如果他生在現代的話,一定有很多女生要卯足了勁去倒追他的。」安敏忍不住發揮著她的想象力來。
但立即又拍打著自己的腦袋。「唉,唉,唉!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呀!趙言晏可是書玉的曾祖父耶!是年紀一大把的老頭子了。書玉要是知道我居然對他的祖宗說出這種大不敬的話,一定覺得我很爛,搞不好還要罵我是登徒子一個哩!」
安敏一面想著,一面手腳也沒有閑著,開始打理著自己,一個小時後,她已經置身在圖書館浩翰的書海中!一整天,她不斷的翻閱著和靈魂、前世今生、輪回等這一類相關的理論和一些看起來極不可能、極為荒唐的例子。
研究了一天下來,她的結論是︰可以提供做以後創作參考題材的書倒不少,但是實際的科學根據則有限的很,不足以說服她︰何況,那麼多的故事版本中,也沒有她這一種的。
唯一比較有點說服力的說法是︰凡是人類,曾經存在,或現在存在的,都有所謂源自體內的腦能量,這種能量放射在我們生活的周圍,如果遇上了身體或精神磁場相近的,就可以用這種腦能量來交換意見,或感受到其中一方的狀態,因為這種交流方式,沒有收據或資料上的顯示紀錄,所以不能證明其存在的可信度,但有些人所謂的「托夢」和「第六感」、「預言」就是類似此種腦能量的放射和交流。
安敏心里想,她和趙言晏也許是因磁場相同的關系,她捕捉到了他遺留下來的訊息,能和他溝通。但是,另外一個問題又出現了︰何以她長得和趙言晏的情人如此相像?
難不成她真的是張嵐曲的今生?
那麼一來,問題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趙言晏為何沒有轉世?停留在前生的階段?
「啊!煩死了,不想了。」安敏得不到一個完整的結論,既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又沒有辦法解釋她所遭遇到的一切,索性不想了。
她丟下那一大疊雜亂的資料,沖出圖書館時,已經是薄暮時分了。
「花了一天的時間,卻一事無成,真是亂可恥一把的。」安敏罵自己。心不在焉的走出圖書館大門,卻在門口撞見了書玉。
「你媽說你到圖書館來查資料了。」書玉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是啊!」安敏有氣無力的說︰「昨晚又遇到了趙言晏了。」
書玉听見她的話,當場停住了腳步。
「別以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我是說真的。」安敏臉上揚著無可奈何的笑容,但神情卻再鄭重不過。
「是嗎?」書玉一臉的狐疑。「你又夢見了什麼?」
「不是‘夢’,是切切實實的看見了,發生了!」安敏糾正著他的用詞。
夢是虛幻的,不切實的。可是她可以清清楚楚說出她和趙言晏相處時,說的每一句話,對方的每一個表情舉止。
哪有這麼清晰的夢?
「安敏。」書玉幾乎是捺著性子,一字一字,慢吞吞的說道︰「你為什麼要那麼鑽牛角尖,拚命在這一點上打轉?你一天到晚在想著趙言晏和張嵐曲的事,作夢會夢到這樣的事,也是必然的。你為什麼老是不肯听我的勸?放松心情,不要一直去想這檔事了。」
講了半天,這個剛愎自用的家伙,還是覺得一切都是她神經衰弱下的產物。
安敏陡然冒起一股不滿。
「安敏──」書玉見她不吭聲,忍不住又喊了一聲。
安敏橫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懶得對他說。這種玄又玄的事,不是當事者,是很難去理解、體會的。她再次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
「安敏──」書玉又喊了她一句,語氣也逐漸急躁不耐起來,他不是來找她嘔氣的,可是怎麼才沒說到兩句話,兩個人就鬧起別扭來了呢?
「安敏!」書玉見她始終對自己不理睬,情急的扯住她的胳膊,忍不住的放軟了語氣。「你不要找麻煩好不好?我是關心你,不希望你有什麼意外,你為什麼不體諒我的心意?」
「我找麻煩?」安敏氣呼呼的翻了個大白眼,繼續說著︰「我只是跟你去老屋玩罷了,只是不小心在一間古老的大書房中發現了一幀照片,我哪里有去找什麼麻煩?如果說這是找麻煩,那罪魁禍首也是你,是你帶我去老屋子的!何況,如果今天發現了一張幾十年前的舊照片中的人,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看你還會不會說這種話!」安敏停下腳步,話愈說愈大聲,引起不少路人好奇的注視。
這回換書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他臉色鐵青的望著臉色不見得出他好看到哪里去的安敏。
「你為什麼不把它當成一樁巧合?」好半天,書玉終于逼出一句話。
「因為它不是一樁巧合。」安敏用力的說著,這個書玉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大駝鳥了呢?
那麼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居然也可以自己騙自己︰那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