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敏真想一頭撞在牆壁上!鄧潔這個超級大八婆。
「走啦!」安敏招呼著書玉,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書玉尾隨著她。
「咦?你們要去哪兒?回家嗎?不是要去約會?」鄧潔模不著頭緒的問著。
安敏不是半個小時前,才從自己的家中慌慌張張的跑出來找書玉的嗎?
「回家啦!」安敏沒好氣的應著。
「干嘛?」鄧潔也亦步亦趨的跟了過來,一臉的興致盎然。
「梳頭換衣服。」安敏想也不想的答著,開了大門,就往自己的小綁樓沖去。
「干嘛?」鄧潔忍不住又問。
「去書王家吃飯。」安敏話才一出舌尖,就暗罵自己呆,看著鄧潔一臉詭譎的笑意。
安敏在心中大叫不妙。
這下子可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啦!
第七章
「吃呀,多吃一點嘛!余小姐。」
書玉的母親慈藹的望著安敏,殷勤的替她夾菜。
「呃……謝謝伯母。」安敏顯然被趙家二老看得有些局促,手中的飯碗堆滿了菜,真是讓她不知如何下筷。
「余小姐,家里有些什麼人呀?幾個兄弟姊妹?」書玉的父親也發動攻勢,詢問著。
安敏原本已將一塊雞丁送到嘴邊,听見趙守澤的話,連忙放下筷子,正襟危坐,規規矩短的回答著。「我家中有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哥哥。」
「哦,這樣子呀,小家庭人口單純,跟咱們家一樣。」書玉的母親笑嘻嘻的回答著。
書玉是家中的獨子,愛子心切的雙親,不免巴望著這唯一的兒子能早一點成家立業,生出許多小孫子來熱鬧熱鬧。
「余小姐目前從事什麼工作?」趙守澤又問。
「我在家寫稿。」安敏說。
「哦!原來是個作家呀!余小姐年紀輕輕的,可真不容易。」趙守澤夸贊著。
「沒有啦。隨便寫點東西罷了,算不上什麼的。」安敏最怕別人給她扣上一頂「作家」的大帽子,她既不講求「文以載道」,也沒有想要寫出一些「藏諸于名山」
的「經典」,動筆只是她的一種生活方式,一種像游戲般的嗜好罷了。
「寫稿呀,難怪余小姐的氣質那麼好。這份工作很好哇!又能兼顧工作,又能顧及家庭。」書玉的母親頻頻點頭夸贊。
「媽──」書玉大喊著。他的天才老爹老媽似乎已經迫不及待要將安敏給「訂」下來了呢!
「余小姐和我們家書玉認識多久啦?」趙守澤饒有興致的問著。他似乎迫不及待的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安敏從頭到腳,從里到外給徹徹底底地研究了解個夠。
「叫我安敏就好了,伯父伯母。」面對著趙書玉父母的「迫不及待」,安敏除了局促外,更覺得有股沉重的壓力。
「安敏是我的大學同學啦!」書玉一副被打敗的模樣,替她回答了這個問題。
「大學時就在一起啦?」書玉的母親瞪大了眼楮,看了看書玉,嘖道︰「你這孩子也真是的,交往了那麼久了,瞞著我和你爸爸,讓我們替你瞎操心。余小姐人品這麼好,真是你的福氣啊!」
安敏偷偷瞄了書玉一眼,難得平時一臉酷相的他,居然也會臉紅,也會如此坐立難安,一時間,她倒忘記了自己尷尬的身分,噗哧一聲,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還笑呀!」書玉見她幸災樂禍,不住抗議起來。有沒有搞錯呀!他們可是同在一條船上的難友耶!可是安敏居然倒戈,站在他爸媽那邊,欣賞起他發窘的慘樣。
「哇!好凶呀!」叫起來的不是安敏,是書玉的媽媽。「我說兒子呀!你怎麼對人家余小姐那麼凶呢?太過分了,男孩子應該要對女孩子溫柔一點的呀!」
安敏惡意的一笑,道︰「沒關系,我習慣了,他常常都這個樣子的。」
哇!書玉簡直就要跳上餐桌了,這個安敏竟然當著他老爸老媽的面,告起他的狀來了。
「書玉,是真的嗎?」趙守澤轉頭問著兒子,隨即又猛然搖頭。「太不應該了,人不應該了。對女孩子要溫柔體貼,這是做一個男孩子最基本的風度,更是我們趙家的優良傳統,書玉,你得好好檢討了。」
「是啊!余小姐你不要怕,我們一定好好教訓他,要是他還敢對你那麼凶,就罰他再去背家訓。書玉從小最怕背家訓了。」書玉的母親也在一旁幫腔。
安敏禁不住又笑了。
書玉卻在心中嘀咕著,「要不是為了解開你心中的疑惑,我也不會被逼上梁山,如此狼狽,你居然這麼沒良心的嘲笑我!」
「爸!我把安敏帶來吃飯了,你總可以告訴我祖譜上曾祖父的事了吧?」書玉急忙換了個話題。
安敏一震,這個才是她今晚到趙家來的重點,她不禁也屏氣凝神,專心起來。
「說起來,這也是一出文藝悲劇哩!余小姐是從事創作的,或許對這段過往陳跡,也有興趣吧?」趙守澤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過身對安敏說道。
「嗯。」安敏點點頭,有些心虛的笑道︰「我很愛听故事的。」她的心卻因真相即將揭開神秘面紗,而輕輕的顫抖起來。
「你別盡是吊人胃口,爸。」書玉催促著,「快說呀!」
「書玉的曾祖父,也就是我的祖父,叫趙言晏……」
「這我們知道。」書玉性急,忍不住打斷父親的敘述。
趙守澤只是笑笑,彷佛勸他,听故事,該有耐心。隨即又說道︰「我祖父是個早慧的人,五歲時就能把整部《論語》背個滾瓜爛熟,趙家歷代以經商為生,經濟上雖不虞匱乏,但所謂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總是希望家中也能有個讀書人,中個秀才舉人什麼的,好光耀門楣。我祖父從小就是在這種殷切期盼下長大的,但時機不對,曾祖父一心想送兒子去考科舉,但卻在祖父十七歲那年,科舉制度被廢除了,之前的努力全白費了,祖父只好回過頭來重新學習經商,打算繼承家業,我們趙家在大陸上,也算是個大戶人家,是做米糧買賣的。」趙守澤說著,整個人陷入回憶的舊夢中,當初繁華的歲月,彷佛又在他眼前,重新經歷了一遍。
「可惜,趙家的家道從我祖父時,就開始衰退,祖父是個很有才氣的文人,卻不是個善于算計的生意人,所以在經商上,賠了不少錢。傳到了我父親這一代,更是光景大不如前,民國三十八年大陸淪陷,我父親帶著我和母親來台,就此定居了下來。我隱約還記得小時候的一些事,那時,我出個門上學堂,可都還是有專門的書僮小廝陪伴的理!」
「哦?那麼說,我是生錯了年代?」書玉听聞昔日的風光家道,不禁插了一句。
安敏心中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徒然,她叫了出來︰「不對哪!那……那趙……趙家的老宅,不是趙言晏蓋的嗎?哦!對不起,我是指書玉的曾祖父。」她一時著急,居然直呼起趙言晏的名諱。
「咦?余小姐去過我們的老家呀?」趙守澤顯然有些意外。
「呢……是的,之前書玉有帶我去玩。」安敏照實的回答著。
「哦!一定是去了老屋,才對祖譜產生了興趣是吧?」趙守澤恍然大梧。
書玉南下老家之前,並沒有對父母說明,只概略的說了一句︰「要去度假。」是以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書玉和安敏去了老家一事。
「唔。」書玉含糊應了一聲,沒有回答父親的問題。
「那幢房子是我父親蓋的。」趙守澤一說,書玉和安敏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