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度假?」書玉那頭興致勃勃的問道。
「度假?」安敏一愣,這是什麼年歲?居然有閑情去度假,他不用工作嗎?
靈光閃動,安敏隨即問道︰「你又‘開除’你的老板啦?」
「志不同、道不相為謀,如此而已。」安敏不用看,也知道書玉此刻一定是聳聳肩,一副蠻不在乎的模樣兒。
「這回又怎麼啦?」安敏簡直快被他打敗了,上回听見他換工作,是什麼時候的事?三個月前?還是五個月前?還是三個月、五個月前,各听了一次相同的話?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度假啊?」書玉毫不理會安敏的哀嘆聲,兀自興高采烈的詢問著。
「你行行好!現在經濟不景氣得很,請你有同情心一點,慈悲一點,不要隨隨便便就炒老板的魷魚,害得自己沒飯吃。」安敏嘆了一口氣道。
「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度假呀?這次可不是去哪個有名的觀光據點游覽,我要回老家去。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老家嗎?也不知道我那個寶貝爹,是哪根筋有問題,居然說打算在近期把老家徹底整修一番,所以我得趁他開工破土,大肆‘破壞’之前,去把我的一些寶貝取出來,順便對老家做最後一次巡禮。你不是一直說想去看看我的老家嗎?怎麼樣?這次不去,下回看到的,可就是我老爸的觀光度假別墅了。」書玉對她的唉聲嘆氣,絲毫不聞不問,猶自策劃著度假的美景,言笑晏晏的。
安敏嘆了一口氣,道︰「又來了,真是雞同鴨講。」
書玉就有這樣天大的本事,明明是在對他說話,他就可以只撿他有興趣的接受,那些他不愛的消息,一件也沒有進到他的其中發揮功能。
「去是不去?」書玉又在那頭催促她了。
安敏的心旌已經在飄搖了!
書玉的那個老家,根據他的形容,根本就是寶山一窟,他當初的話語,又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我們的那個老家呀!簡直連房子都是個民國初年遺留下來的骨董!听說是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蓋的,那個叫什麼來著?我的曾祖父是吧?他倒也是個頗有雅興的風流人物,加上那時家里有幾個錢,我們那個老家呀,蓋得還挺人模人樣的,嗯,不對!屋子不能說是人模人樣,該怎麼形容呢?哦!想到了,是美輪美奐,我看過照片,很有幾分電影中民初的那種氣味,喂!看過‘上海灘’沒?就是那種十里洋場的氣味。」
安敏听得一愣一愣的,傻傻的問︰「那你小時候是住在那幢很‘十里洋場’的大房子?」到底是寫小說的,安敏的想象力已經開始馳騁起來,她想象著書玉穿著小西裝,脖子上給了個紅領結,光亮光亮的黑皮鞋,襯著他的身影,撻撻撻的在大房子里上上下下。
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
書玉听見她的描述,忍俊不住的大笑起來了,調侃她道︰「瞧!職業病又犯了。我跟你可是同一個時代的人耶!在那位屋子里跑來跑去的小孩是我祖父,不是我!不過風光日子也沒多久,據說我的曾祖父是道地的敗家子一個,偌大的家業,在他手上散掉的,不計其數!到我爺爺那輩時,已經所剩無幾,到了我爸,又更不如前啦,至于傳到我這代嘛,已經是道道地地的平民啦!」書玉聳聳肩,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安敏無著下巴,很「職業」的下著評量。「嗯!這倒是個‘道道地地’家道衰敗的故事題材。」
書玉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說︰「對呀!你還可以寫到了曾孫子我這一輩,由于我的力爭上游,又再度的重振家業,重拾老屋往昔的風光。」
安敏橫了他一眼,沒有好氣的道︰「第九流的老掉牙故事。」
不過,她倒是對書玉口中描述的那幢歷史悠久的老房子,充滿了好奇心。
想一窺堂奧。
那麼大的房子中,曾經有些什麼故事呢?
安敏忍不住揣測著。
「老家可是探險的好地方呢!包是挖掘過去寶藏的最佳場所。我們家族自曾祖父時代開始,一些有的沒的東西都扔在那兒哩!值錢的大概早被搬走了,不過,有紀念性價值的玩意可不少。一些舍不得扔,又沒地方屯積的東西,全部進了那個大房子。咦?我國小時,品學兼優得到的上百張獎狀,也全部放在那里哦!」書玉當初得意洋洋的神情,猶在目前。
「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啦!」安敏損了他一句,上百張獎狀?她從小到大的獎狀加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十張。
「嘿!」書玉挑了挑眉毛,道︰「這可是有憑有據的,哪天有機會,到老家我給你看。到時,你可就要對我崇拜至死了。」書玉一副篤定的模樣。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她尖嘴利牙的頂了一句。
沒想到現在真的有機會,到他的老家去找那上百張獎狀了。
說不想去,那才奇怪哩!
只是——
「安敏,你決定了沒?」書玉在電話那頭,下著最後通牒。
「可是……如果我失約的話,鄧潔一定會將我五馬分尸的。」安敏猶豫著。
書玉頓了頓,道︰「好吧!我打算今天下午就出發,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兩點在車站踫面。」說畢,他就掛上電話。
安敏執著話筒,她想去,不過,這可沒法子對鄧潔交代,萬一她這個小泵短期之間還沒法把自己嫁出去的話,那麼鄧潔這個準大嫂,更是開罪不得,否則,往後的日子,仰人鼻息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她放下話筒,跳了起來,奔向衣櫥,道︰「大局為重!大局為重!」
打開衣櫥,哎,余安敏的衣服少得可憐,翻來翻去,挑來挑去,就是這麼幾件。
「穿什麼好呢?」她站在衣櫥前,又回到了最原始的問題。
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又再度響起!
這回一定是鄧潔了!
她沖過去,接起電話,鄧潔嬌嘖的聲音,果然從電話中清清楚楚的傳了過來。
「安敏,你起床了沒?快點梳洗一番,等一下我過去接你。哦!要穿上回我們一起逛百貨公司,我強迫你買的那件藍色連身洋裝。」
很好!連衣服都規定好了,不愧是鄧潔。
「早知道我就多睡一下,一大早起床,都是白混了。」安敏咕儂著。
第二章
輕柔曼妙的鋼琴聲,流瀉在僻靜幽雅的餐廳里。
安敏規規矩短的將兩手擱在自己的雙膝上,嘴角裝飾性的向上微揚,展開一抹含蓄斯文的笑意。
鄧潔交代的。
早在出門、上了鄧潔的那輛賊車時,她就不斷的向安敏諄諄善誘著︰「不可以笑得死板,像個傻瓜一樣;也不可以笑得太詭異,會讓對方心里不安,以為你在嘲笑對方,最好是柔和的微笑,略略有幾分靦靦的嬌羞最好。」
「唉!傍你這麼一講,我倒是連要怎麼笑都忘記啦!」安敏乖乖的听完鄧潔的高論後,嘆了一口氣說。
鄧潔一面熟練的駕駛著車子,一邊斜睇了安敏一眼,道︰「你乖乖照著我的話去做就是啦!」
「這個臭安敏,意見最多,嗦嗦的。」鄧潔在心里罵道。
「這哪里叫相親哪!」安敏偏偏不肯安分,閑閑的又接上了一句,「根本就像是在演傀儡戲嘛!」
而余安敏正是鄧潔手上的一具布偶。
「話不能這麼說,第一次見面,總得給人留個好印象呀!」鄧潔耐心的解釋著。
「什麼好印象?根本就是假印象。」安敏反駁道,一面張開雙臂,在有限的車廂空間中,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長裙底下的兩條腿也八字大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