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想說什麼?為敏越听越糊涂了。
「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這是他的結論?擺哀兵姿態嗎?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我太急切,太注重自己的感覺,太想達到自己的理想,以致忽略了你的感受,造成了你的困擾。」張常忻的表情看得出來是很誠懇的。
所以呢?
「我想我應該放手了。」張常忻長長的噓了一口氣,有些如釋重負的味道。他拓然地又對為敏展開一個溫暖的笑容,「這句話,在來繁葉山莊的途中,我想了又想,考慮了又考慮,現在終于對你說出來了。」張常忻再度揚起一抹友善的,「說出來心里輕松多了!」
他看見為敏的狐疑不解,急忙又一句,「真的。」
為敏睜大了眼,他說什麼?她似乎嗅到一絲期待已久的自由氣味。
「我的意思是,我們是不是可以退一退,從朋友重新做起?或者你會發現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討人厭?到底交易不成,情義在。」為敏第一次發現張常忻的身體中,竟然也有幽默細胞。
「不過,我可是拒絕馬上離開繁葉山莊,這里實在太美,太吸引人了。」張常忻環顧四野暮合的景致,舒適自在的攤攤雙手,心上的一塊大石,終于可以擱下,上面這一番話,可是他揣摩了許多日子,才成功的在為敏面前說出來的。
「就當我是個沒有「不良企圖」的普通朋友,上來小住一番如何?你毋需刻意招待我,當然,我也不會再用計‘強迫’你陪我散步,除非你心甘情願。」張常忻一口氣把他要說的話,一股腦全部說完。
這回換為敏杵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了。
「外患」就這麼平定了?容易的有些過分的離奇了。他苦苦糾纏了她兩年,然後莫名其妙的跑來對她說,不玩啦,他要「放手」了,不按邏輯的劇情發展,不禁令她有幾分難以置信,也有幾分錯愕。
他終于感到「挫折感」和「自討沒趣」的無聊和無力了?
或者,有新的目標的產生?出現了一個更值得他去追求的女孩?
「為什麼?」為敏還是忍不住開口問,明知道這樣一個問句有許多曖昧,仿佛她在追究他的沒有「貫徹始終」,沒有「再接再厲」,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張常忻搖搖頭,「Ifyoulovesomethingveryverymuch,letitgofree。Ifitdoesnotreturn,itwasnevermeanttobeyours。Ifitdoes,loveitforever。放手,也許我們還有機會做朋友的。」
為敏望著天色,面容在半昏黑的夜色中的張常忻,她突然有一種奇特的陌生感覺。
「我可以在繁葉山莊多住上一陣時日嗎?」奇怪,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張常忻很溫和,很有人味,很好相處的?
她只想了想,便大剌剌地敞開心胸,伸出友誼的手,「歡迎你到繁葉山莊。」
黑暗中,張常忻溫馴友善的笑容,恍若星子般的眨閃起來。
第五章
張常忻到底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上繁葉山莊的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和葉為敏的爺爺溯著附近的小溪流而上,背著釣具,一老一少玩到天色昏暗才進門,看著他們竹簍中的豐碩成果,為敏簡直有一股懊惱,後悔自己睡得太遲,沒有能跟上他們的行程。
「哇!我都不知道現在天然的溪谷中,還有活蹦亂跳的野生魚類呢!下次我也要一起去。」楊恬如這個道道地地城市里長大的孩子,比任何人都要興奮,睜大了眼,望著那些還活蹦亂跳的魚。
上山這段時日,她的變化最大,原本白皙的可以掐得出水的嬌女敕肌膚,接受了山林原野的洗禮和太陽的滋潤後,展現著極健康誘人的褐色活力;而她原本帶來的那幾套洋裝,衣裙都被穩當的收拾在衣櫃之中,取而代之的是隨便的一件T恤運動衫和短褲。老實說,要不是之前她和為禹那檔子偷雞模狗的事被她不小心給撞見了,她會喜歡上這女孩的,和氣,大方,善解人意,而其毫不做作。
至于為禹,她始終沒給他什麼好臉色,說話不是愛理不理的,就是尖酸刻薄,句句話里帶刺。為敏一向是個坦率而真實的人,遇見了這種欺瞞和荒謬的事,她實在不能假裝毫無這件事的發生,像往常一樣和為禹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的過日子。
為禹幾次涎著笑臉對她示好,她只是一徑不理,踫了幾次釘子後,所幸也不再搭理她,反正他鎮日和楊恬如一起鬼混,才沒有時間找她呢。
對于這種不合常理的現象,她實在是納悶極了,難道葉耘是睜眼瞎子,對于為禹和楊恬如過分的親昵,完全視若無睹?難道葉耘完全不在乎?不生氣?好幾回她都想找葉耘談一談的,可是卻又覺得這樣的事端,由她來開口,未免奇怪,而且有挑撥離間的嫌疑,處理不當,不僅害為禹和葉耘的感情受到損害,也會傷了葉耘,這是她最大的顧慮,既然找不出更好的方法,妥善地將這件事擺平,她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假裝沒事,對于為禹,心里的怨怒與不滿,可是如一觸即發的炸彈,隨時都有可能點燃引爆的危險。
這天,張常忻又和爺爺一同去尋幽探訪了,為敏一個人在庭院中閑晃,不知不覺地就又走到落蔭湖邊的那可古樹旁,下意識的往樹上一望,空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她期盼能見到誰呢?葉耘嗎?
老實說,自從那天她摔下落蔭湖中,葉耘將她救起來後,除了大伙共同用餐的時刻外,她幾乎沒有單獨再遇到葉耘,他在躲著她嗎?好幾次經過枕山居的門口,見到門縫中透出來的亮光,知道葉耘就在里面,她總是佇立在門前良久,有股想敲門的沖動,她想跟他說說話的。上山的這幾天,她赫然發現她喜歡回繁葉山莊,那是因為繁葉山莊中,有葉耘的陪伴,明明是仲夏的炎氣,她卻覺得有幾分蕭涼。
為敏嘆了一口氣,緩身抱膝坐在樹下,她的背倚著粗糙的樹干,眼楮直愣愣的注視著落蔭湖,一眨也不眨的,怔怔出神,她伸手攔水,濺的他一身濕,那時她的笑聲多麼暢快恣意,多麼無憂無慮?而現在,那些日子呢?
那些璀璨如星辰的歡樂日子呢?
明明是陽光粲粲的夏天,她卻寥落得一如深秋的涼澀。
這算什麼?她盼望了好久的假期,不該只是在這種低調沉悶的時刻中,一分一秒地蹀踱離去。不行!她一定要掙月兌這個困境,沖破這郁悶的桎梏!
「找葉耘談一談吧!」有一個清晰而細微的聲音在她耳畔浮起。
「找葉耘談一談吧!」這個念頭逐漸擴大,侵佔了她所有的念頭。
只猶豫了一秒,為敏便從樹根上起身,拍拍褲子,勇敢地對自己一笑,「也該是解決平息‘內憂’的時候了。」
這會兒葉耘會在哪兒呢?
她目光向四處搜尋著,隨即雙手圈在嘴邊,狠狠足足地吸飽了一大口氣,扯開嗓子大叫著︰「葉——耘。」
她猜她的聲音足夠令全世界的人听見了,這樣也好,破釜沉舟,讓葉耘听見她在找他,免得她臨行又退縮了。
「葉——耘。」
為敏邊大叫著,邊進了繁葉山莊,她有種直覺,他該是留在枕山居中的,連跑帶蹦的,她奔進了大廳,奔上了二樓,奔到了枕山居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