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禹?」
「為禹!」
為敏吸了一口氣,摒著胸腔險險即將躍出口中的心,第二次向微啟的門縫中,睜大眼楮去——
那高挺的健碩背影,真的是為禹,不是斯文清瘦的葉耘!
為禹和楊恬如?
天哪!她看到了什麼?轉過身,她發現自己的腳不受控制地奔跑起來。啪!啪!的拖鞋聲,刺耳的沖向自己的耳里。
碧遙居中,楊恬如略帶遲疑的聲音傳了出來,「為禹,外面好像有人。」
「為敏那丫頭走路的聲音,十里外都清晰可辨。」為禹的聲音模模糊糊。
「可是……」楊恬如的聲音仍帶著些許不安。
「別可是了,把門鎖起來不就得了,咦,門沒關好!嘻,不知道剛才有沒有春光外泄?」
第四章
「葉耘,你昨天沒睡覺嗎?看你的黑眼圈,簡直象熊貓一樣可愛,嘻!」為禹坐在餐桌旁,打著趣問道。
「小耘,昨天熬夜念書啦?」說話的正是繁葉山莊的「莊主」,葉爺爺。
「嗯。」葉耘輕描淡寫的含糊混過,昨夜他在頂樓吹來一夜寒涼的山風,徹夜無眠,全寫在臉上。
「暑假里又不考試,這樣念書身體會弄壞的,等下吃了早餐,再去補個眠。」女乃女乃盛了碗稀飯給葉耘,一面關心的說。
為敏這時卻從樓上下來,昨夜的一折騰,她也沒睡好。
「咦?你的眼楮怎麼啦?」問話的正是為禹,他正好奇的打量著她。
為敏理都沒理他,這個美好的早晨,嶄新的一天,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還有楊恬如。他們的存在提醒了她,昨夜她所目睹的不堪。
「為敏,趕快過來吃早餐!」楊恬如親熱地招呼著她,拍拍她身旁的空位,恰巧在她和葉耘之間。
「喔!為敏你長針眼了!」為禹直端端地注視著她又紅又腫又疼又痛的左眼。「你是看來什麼不該看到東西?」為禹掛著嘲弄得笑意。
他竟然還敢說這種消遣她的話!
為敏根本懶得理他,看也不看為禹一眼,罪魁禍首還敢大言不慚地大聲嚷嚷。
「咦?你的眼楮好腫呢!是弄到什麼東西嗎?」接口的正是楊恬如。
「是看到了髒東西。」為敏在心里嘀咕著,隨手將楊恬如的椅子,挪到爺爺和女乃女乃的中間,硬是卡了個位子出來,「坐在這里才吃得下。」
話才一出口,為敏就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它感覺到葉耘的背陡然一僵。
「為敏的話是對我開口的嗎?我如此令她難耐嗎?」葉耘心想。
他的臉色募然有些蒼白,低頭扒飯,不肯再抬頭,自然也看不到為敏焦急又滿是抱歉地眼色。
爺爺女乃女乃卻這是孫女的撒嬌,笑得眯起了眼。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為敏拍馬屁的功夫是一流的。」為禹仿佛逗她似的,再度對她開炮。
「哪比得上你的卑鄙。」為敏被他激得忍不住開口反駁。
「我卑鄙?誰說的?什麼不說,我的人格可是最光明磊落的,俯仰無愧。」為禹昂起了頭。
「虧他還敢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為敏氣氛地想,難道昨天她看見到全部都是幻象?她簡直為之氣結,楊恬如是葉耘的女朋友,為禹怎可做出這種「沒有人性」兼又「傷天害理」的事?
他怎麼可以如此傷害葉耘?
「朋友妻,不可戲。」何況葉耘是手足,是兄弟,是好哥兒們。
他又憑什麼如此羞辱葉耘?
這楊恬如簡直敗德無恥,大大的禍害。
為敏碗筷一擺,繃著一張難看的臉色,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我等一下再吃,跟這種厚顏無恥的人同桌,听了這種惡心的話,不先到外面取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會消化不良,生病的。」說著,一溜煙向外頭奔去。
女乃女乃卻笑著搖搖頭,「你們這幾個孩子呀,一早就斗嘴!」
為敏信步走向後山的林叢,清晨未散的晨霧,氤氳地漂浮在晨間的鄉居小道,露珠兒清新的漂浮在綠葉之上,可是她的心情卻分外的煩躁。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否該介入這樣一樁紊亂的三角戀情?是否該告訴葉耘?
「那個楊恬如真是沒有眼光,竟然選了為禹!」她一面踹著路面上的碎石子,一面自言自語著,「為禹有什麼好呢?大剌剌的,永遠都是神經兮兮地鬧些不大不小的笑話。」為禹沒有葉耘的沉靜穩重;沒有葉耘的氣定神閑,為禹永遠都是毛毛躁躁的,喳喳呼呼,只是個沒有心眼的大孩子;而論長相,為禹雖是繼承了葉家慣有的濃眉深目,卻是呈現了一種的健壯豪情,還是沒有葉耘溫和的五官所顯現的斯文。想到這里,她不禁想起母親說的話,「葉耘這孩子象他媽,心思太細膩,容易鑽死胡同牛角尖。」不過她不覺得,只覺得他的細心十分令人窩心的。
她甩甩頭,赫然發現自己有一點偏心,哦!不!是十分的,非常的,超級的偏心,到底為禹也是她的兄弟,她卻一面倒向葉耘。
可是,那有什麼用?楊恬如還是被為禹拐走了。
又或者,她該給為禹一點暗示,勸他不可以傷害兄弟之間的道義,不可以橫刀奪愛。
只是,這樣見異思遷到女孩,也沒有什麼知道留戀與不舍。
葉耘配得過更好的女孩的。
楊恬如現在在她眼中是一文不名了,讓她和葉耘一道,未免太便宜她了。
為敏隨意溜達著,忽然,一個奇怪的念頭,飄進她的思緒中——
如果葉耘不是她的堂哥呢?她會喜歡他嗎?
哦!為敏覺得自己的雙頰仿佛如烈火在燒炙般,滾燙而帶點淺淺的刺痛。
從小,葉耘的一舉一動,在在吸引著她,她愛看他悠閑散漫的樣子,愛看他含蓄斯文的微笑,更愛听他用低沉的嗓音,同自己說話。
「為敏!為敏!」他喊她的聲音,是有一些無可奈何又揉進了許多寵溺的。
她喜歡葉耘是勿庸置疑的,只是這樣一份喜歡,是源于她沒有兄弟的孤獨,又或者參雜了其他動心動容的原因?
她的問題還來不及細想澄清,耳畔女乃女乃頻頻道呼喚聲,遠遠地跌進耳里,她拾步快速跑回繁葉山莊。
「你媽剛才掛電話來,說你的朋友下午會到山上來看你。」
為禹站在女乃女乃身後,用充滿詭異的笑容迎望她,為敏心中陡然泛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張常忻鍥而不舍地千里迢迢來探望你啦!這下繁葉山莊可熱鬧了。」為禹大聲地通告著。
他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惡劣之至。
為敏杵在原地,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馬上又得接受這個不小的「打擊」,她的臉一定成了難看到青綠色。
她親愛的媽媽竟然出賣了她!
「為了表示繁葉山莊的好客,我自願到車站去接他!」又是為禹!這筆帳她會牢記在心里,總有一天一起清算。
「那麼,為敏你是不該幫即將到來的客人,整理一間舒適當客房呢?」女乃女乃說。
「女乃女乃——」為敏簡直是欲哭無淚,好客親切都爺爺女乃女乃,是不會答應她的請求,拒絕張常忻的造訪的。
為什麼?
為敏撇了撇嘴角,臉上掛著苦笑,她的惡夢竟是揮之不去。
她開始有種走投無路的絕望!
張常忻——唉!
她猜得一點都沒錯。
是的,情況完全如為敏所想象的,張常忻那家伙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虜獲了繁葉山莊的每一顆心,除了她自己之外。
看來,連老天都不站在她這邊。
「爺爺,冒著讓為敏對我發脾氣,三個月不理我的風險,到繁葉山莊一走,實在是值得的。您對自己生活的安排和營造,真是讓我為之心動,為之向往。養花種菜,練字學畫,悠然于山水之間,都得到了最大的滿足和寄托,不愧是力行生活美學的大師,堪稱現代的五柳先生。」張常忻的一番贊揚之詞,說得爺爺眉開眼笑,尤其是他評賞客廳中的那幅爺爺的對聯,簡直沒把爺爺給迷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