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會不會是我看錯了?」古秋羽有些心冷,可能是自己的錯覺。
「不會的,我也感受到他手指傳來的觸動。」她的感應絕非空穴來風。
兩人屏息以待,守在床榻旁等著江上濤再有更明顯的動作,然而,時間流逝,還是不見任何動靜。
「你是不是要處罰我故意讓我心疼?你說啊!」希望落空,讓祈慕慈忍不住放聲嚎啕。
一旁的古秋羽怔愣著,看祈慕慈前所未有的沖動,感受得到她的壓力。
「祈姊姊,妳不要這樣,四師父的耳朵很利,妳哭成這樣,他听見會很難過的。」古秋羽不想看到她哭得一把淚、一把涕,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他耳朵要是夠利,就讓他听個清楚,如果他還不醒過來,我就跟他一起去陰曹地府,看他該怎樣跟我交代?」祈慕慈停住淚水,認真的把話說給床上的男人听。
「祈姊姊,妳這話可不能當真呀!妳要真隨四師父而去,那謫仙殿那邊我們該如何交代?只怕長歡姑姑會為了此事和三師父鬧得更僵,小玉皇那小魔頭也會跟皇上翻臉的。」牽一發而動全身,古秋羽分析著,把所有會被牽連的人一一列給她听。
「我……我自身都難保了,哪還管得了這麼多?江上濤,你听好,你要敢斷氣的話,我馬上就死在你面前,讓黃泉路上有人與你相陪。」祈慕慈拔出腰間彎刀,舉高發毒誓。
「要命喔!一個四師父就夠令人頭痛了,要是祈姊姊再發瘋,這下怎麼得了?」古秋羽尖聲喊著,乞求祈慕慈要三思而後行。
「若是發瘋能忘掉塵間事,何妨一瘋解千愁?」她的心微微抽痛,臉龐溢滿淚水,口中卻呵呵縱情大笑起來。
「我是說笑的,妳……妳听過就算……哎喲!怎麼平常我說的話沒人听,現在隨口開個玩笑,妳反而搶破頭做?」古秋羽急得在原地踱步,怎奈香香和趙虎或現下都不在寺內,也沒好商量的人。
「嗯……」微弱的申吟從江上濤喉間傳出,濃厚的眉蹙緊成峰。
「我就說我沒看花眼,四師父真的有反應了。」如同听到天際傳來美妙籟音,古秋羽整個人喜上眉梢跳了起來。
「上濤,這回別再戲弄我了,你應該感覺得到,我是說到做到的人,只要你離開我,我就到地府與你長相左右。」祈慕慈的臉緊貼在他冰冷的頰緣,只求這樣的刺激能讓他醒過來。
溫熱的淚跨過一條細細的貼溝,朝江上濤的腮邊滑去,正好和他流下的淚匯聚相合。
這樣的雙淚垂珠,果真起了奇跡似的變化……
他的手指再度動了起來!
只見他將五指眾攏,古秋羽一見便知他所要表達為何。
「他想寫字!」
「寫字?」祈慕慈一看,就那手指緊握的情況,的確有握筆寫字的模樣。
迸秋羽快速拿來紙筆,蘸上墨汁,小心翼翼的放在江上濤的虎口之處。
「四師父,徒兒這響應該沒有笨到猜錯吧!」古秋羽喚著江上濤,希望這次的推論確切無誤。
江上濤一握住毛筆,便緊緊抓牢,雖然不能將筆桿握得十分牢靠,但至少能憑意識將內心的話簡略表達出來。
「不……要……哭……」古秋羽看著歪斜扭曲的字體,猜測江上濤所要表達的意思,「祈姊姊,四師父有听到妳的哭聲了,他要妳不要哭。」
一看到紙上辛苦勾勒出來的字形,祈慕慈的淚水再次泛濫成災,她緊咬著唇,壓住喉間要爆出的吶喊,說什麼也不能再哭出一丁點聲音讓江上濤擔心。
「我……我不會哭的,但你要答應我,快點好起來。」祈慕慈不再掉半滴淚,還發出幾聲混濁帶哽的笑聲。
紙上再度出現一個歪斜的「好」字。
這陰羅剎的黑血掌,讓江上濤胸腔內的淤血將喉嚨給堵住了卜因此他口雖不能言,但手臂的筋骨沒受影響,才能在潛力的激發下,動手寫字。
下四師父,你放心好了,二師父和三師父已經到幽冥宮去找那死妖精拿解藥,你再撐個一天,徒兒保證明天這個時候你就可以再和徒兒斗嘴了,先說好,你嘴巴不準太毒,我哭了你要負責安慰的。」古秋羽在他身邊打氣。
難怪香香姊會說,祈姊姊是治療四師父的最佳解藥,果然沒錯!
「不……要……」古秋羽看了一眼紙上的字。
在這節骨眼,江上濤這是不改調皮本性,這樣也可以和她紙上斗嘴。
「四師父,你怎麼那麼壞呀!」
「小鮑主,這未嘗不是件好事,表示妳四師父還是妳以前的四師父,若是他不這樣響應妳,情況不是更糟?」
經祈慕慈這一提點,古秋羽才恍然大悟。
「對對,那就再多寫一點……」
才要撥雲見日,雨過天青,卻見江上濤手一歪,整支筆硬生生掉落在地。
「上游……」祈慕慈叫喚。
這回無論如何叫喚,江上濤都沒有再清醒。
對這樣時好時壞的情況,兩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期盼去幽冥宮的兩位師父,能凱旋歸來,帶回救命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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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說什麼,陰羅剎已經……死了?!」
徐競海與孫飛雁從幽冥宮帶回消息,白龍寺里所有的人都嚇白了臉,就連一向鎮定的趙虎威也不免搖頭輕嘆。
「我們三個可是一路過關斬將,直奔幽冥宮主殿,我左踢白面判官、右掃冷無常,接著幽冥宮宮主身旁的牛頭馬面也被我一一擊倒……」孫飛雁連說帶動,比手畫腳,訴盡打進幽冥宮中的情形,只不過冗長的贅述讓趙虎威不得不開口打斷。
「二師弟,長話短說!」
被趙虎威一喝,孫飛雁神采飛揚的臉隨即黯淡下來。
「其實陰羅剎早在被慕慈砍斷手臂,當晚便流血過多死去,我們原本不相信幽冥宮宮主雷四海的話,但後來他給我們看了陰羅剎的尸體後,才確定他說的話一點也沒錯。」說話一向低沉蒼涼的徐競海,替孫飛雁接了話。
「三師父,照你這麼說,你們是拿不到解藥了?」古秋羽一個快步沖到眾人中間,眨著不敢置信的大眼。
「不但是拿不到解藥,恐怕和雷四海又結下一樁梁子,」孫飛雁低吟著,一波未平,又掀高另一波浪潮。
「二師弟,此話怎講?」趙虎威神情一凜,沉重問道。
「還不是杜百笙那賊狗子,听到雷四海肯給他七日喪魂丹的解藥後,便陣前倒戈,說盡咱們的壞話,還願意幫幽冥宮的人對付謫仙殿及朝廷,我看這場誤會會越來越難收拾了。」遙望著窗外蕭然的涼意,孫飛雁感慨此刻真是多事之秋。
趙虎威一听,忙將目光轉向祈慕慈,「雷四海真有七日喪魂丹的解藥?」
祈慕慈從喉間逸出冷冷嗤聲,「我看他是上了雷四海的當,這種人活該有此報應,死不足惜。
她的心早就起不了任何漣漪,最後的希望也在孫飛雁和徐競海的歸來後,如風中殘燭,只余一縷輕煙。
「小鮑主,妳陪妳祈姊姊到外頭去,我想和妳二師父及三師父一起運功,看能否將黑血掌的余毒排出妳四師父體外,也許還有點希望。」趙虎威想出最後計策,這招若再行不通,他們也只能說老天爺非要江上濤作伴了。
「這樣的方式……有幾成能成功?」祈慕慈不安的問。
「就看閻羅王肯不肯網開一面了。」
祈慕慈落寞的輕輕將門一合,只剩江上濤三位師兄弟在房內,而房外的兩名女子相依,默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