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栽種子各式各樣花朵、熱帶植物的盆景,另一個則是打扮成花枝招展、非常驕傲、惹人厭惡的孔雀。
這可怕的情景,令他產生有如置身惡夢境地的錯覺。
天啊!如果這是一場惡夢,就趕快讓他清醒過來吧!他實在不想再看到這兩個慘不忍睹的東西。
可惜,惡夢不但沒醒,反而越演越令人毛骨悚然,因為盆景和孔雀居然說話了。
「真是的,你光是這樣站著,他怎麼知道你是來做什麼的,急死人了。」
「沒辦法啊!意婷她向來就害羞膽小,她怎麼敢跟他說,我看還是我們幫她好了。」
盆景同意了孔雀的話,於是她們一起轉頭,同時把視線轉移到他身上。「對於你大膽的告白,意婷跟我們說了,我們同意她跟你交往。」
「是啊!這可是你莫大的殊榮,你要心存感激。」
接下來,由頭到腳,連一根寒毛也不放過的開始對他評頭論足,那神情如同屠夫對待宰的豬,獅子對羔羊,蒼蠅對死肉,仿佛想吃了他似,迎著那兩只貪婪而惡心的眼楮,管樂齊渾身不自在。
一個奇異的念頭陡然從他腦海里一閃而過,他想要一面巨大的穿衣鏡,非常詳細的檢查清楚,他此時此刻是否有穿衣服?
不然,為何這兩個女人給他的感覺,是他正一絲不掛的呈現在她們面前,任由她們用眼神侵犯他?
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令他想起一棵滿是毛毛蟲的小樹.而他現在正如同那棵小樹般,有著密密麻麻、數以萬計的毛毛蟲在他身上爬著。肆無忌憚的攻略他每一寸光滑的肌膚,侵佔他每一個細胞,他好像快要淪陷、滅亡了。
「果然很不錯,人模人樣的。」
不人模人樣,難道要人模豬樣,或者豬模人樣嗎?
「是夠可愛啦!可惜不夠帥、不夠酷!」要你管?
「是啊!眼楮好像太大了,一點都不性感,若是單眼皮或是眯眯眼就好了。」
怎樣?我就眼楮大,關你什麼事?
「好像太瘦了,一點肌肉也沒有。」
「哎呀!穿衣服看根本不準,應該叫他月兌光衣服才對。」
領受那充滿黃色異樣的眼神,管樂齊連忙抓緊衣服,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以便隨時可以關門大吉。
天啊!這是什麼世界?那兩個不只用眼楮非禮他,更過分的,她們居然想對他動手動腳,企圖玷污他的清白,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在這種虎視眈眈的危急情況下,他已無心再向她解釋那場誤會,只盼她能施以援手,解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
可是,她卻對他求救的眼神沒有半點反應,一副事不關己的靜待在一旁,臉上仍舊掛著羞怯靦腆的微笑,傻傻的瞧著他,以及眼前這一場莫名其妙的鬧劇。
奇怪!難道她是啞巴嗎?難道她只會笑,笑的跟個白痴一樣嗎?
避樂齊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這樣的女孩,實在很難使他產生好感,一股厭惡鄙視的感覺油然而生。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喂!你們到底想干什麼?」他扯開喉嚨,提高音量,非常大聲的想阻止這場鬧劇再繼續下去。
但是,他所獲得的結果,卻只是阻止了她們行動上的搔擾,卻沒扼止她們聲音的騷擾。
也不管他願不願意,盆景和孔雀硬是把她所捧著的那盒甜點,蠻橫的硬塞在他懷里,然後露出那沒水準、怪異的吃吃笑聲。
「真是便宜你了,白白讓意婷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為你費心做這盒甜點。」
「沒錯!咱們意婷的手藝可是出了名的好,她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所以,你要惜福,別不知好歹的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亂搞,辜負意婷對你的好。」
這種好,這種福氣,他不要,情願拱手讓給其他有福人。他天生命薄埃淺,承受不起。
不肯就此認命的,管樂齊企圖再度制止這如狂風巨浪般吵雜的聲音,可惜,猛虎難敵群猴,他的聲音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任憑他嘶吼吶喊,最後,還是淹沒在令人頭痛欲裂的噪音之中。
現在,他真的不想再跟這個名為「意婷」的女人解釋那場誤會。他想,非常想,想把那盆景從根挖起,好讓它活活渴死,再把那雙孔雀的脖子擰斷,讓它發出聲音。
少了這兩樣噪音的來源,世界應該會祥和寧靜些吧!
※※※
夜晚靜悄悄的來臨了。
柏燻平一回到住處,隨手就把公事包和那一長串鑰匙扔到茶幾上。
放眼望去,有兩樣事物吸引住他的目光。
一是一臉沮喪、有氣無力癱在「軟骨頭」上的管樂齊。另一樣是放在桌子上,包裝得很精美的甜點,上面還附了一張小卡片。
柏燻平拿起了卡片,看了一眼。「蘇意婷?她是誰?」
「另一個她!」管樂齊的聲音像從遙遠的彼方傳來一樣。
「哦!她來過啦!」柏燻平立時會意。
「嗯!還有盆景和孔雀。」
「什麼?」他不明其意的看著管樂齊。
避樂齊頹廢得像打了一場敗仗,雙手蒙住臉,要死不活的把先前所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柏燻平听得如同吃了笑藥一般,捧著肚子,笑得站不住腳,直倒在地毯上打滾。
「笑!笑死你算了!」管樂齊沒好氣道。
柏燻平勉強隱忍住滿腔滿月復的笑意,指著那盒甜點,「既然人家都送上門來了,你不如就接受她,免得辜負她的一番好意。」
避樂齊抬起頭來,坐直了身子,冷冷的瞧著他。
「好!要換大家一起來換,我把目標換成她,我姊姊換個丈夫,我也可以順便換個姊夫。」他說得是咬牙切齒。
柏燻平哪還有半絲笑意,連忙跪地求饒。
「嗚……怎麼這樣!每次都要用這招欺負人家,傷害人家純真幼小的心靈。」
「幼真幼小?剛滿周歲就想泡馬子,你算哪門子的純真幼小!」管樂開悶哼一聲。
柏燻平驀然站直身子,走到他面前,用手托起了他的下巴,一臉嚴肅的看著他,厲聲叱斥。
「你剛才說什麼?誰教你說泡馬子這麼粗俗低劣的話?」
避樂齊一時被他的氣勢所懾服,不敢有所反抗,只得乖乖回道︰「是業務部的小陳。」
「明天起,跟他保持距離。」他下了道命令。
「為什麼?他又不壞!」管樂齊試圖反抗。
「你給我好好記著,要不是為了照顧你,我現在應該如何和阿音在美國過著幸福的生活,就因為她擔心掛慮你,我這才擔負起這項任務。你若是學得滿口粗話,過著顛三倒四的生活,你叫我怎麼跟她交代?」
「可是……我不能不交朋友啊!」
「你當然可以交朋友,但要有所選擇,明天,我會到業務部一趟,凡是對你有害的,我會叫業務部經理把他們調開。」
「真霸道!」管樂齊不滿道︰「要真的有心保護我,你就該早點回來,省得我被那兩個神經且變態的女人騷擾,搞得一肚子氣。」
「還說呢!我這麼晚回來,還不是為了你。」
「為我?」管樂齊好奇的睜大眼楮望著他。
柏燻平帶著一臉神秘的微笑,故意坐在一張離他好遠好遠的沙發上。
「我去調查跟你心目中的她有關的事。」
「真的!」
避樂齊一臉的喜悅和興奮,至于方才的頹廢和沮喪以及盆景和孔雀,早就被他拋到九霄雲外。
他像只搖著尾巴的狗,拚命用微笑討好柏燻平。
「我好渴啊!」柏燻平故意吊他胃口。
不用三秒鐘,管樂齊小心翼翼地端著一杯既香醇又可口的茶孝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