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歲的花寒煙一直知道父親是不愛她的,因為母親在生下她後便芳魂歸天,留下她這個剛出生的女娃,而母親也在臨死前為她取了個名字,當作是留給她的遺物……
這日,她仍是躲在樹後,偷看父親教導兩位兄長武術。為了看他們練功,她必需偷偷地跟在他們後面,一直到臨近的村子的後山。听鄰居們的閑聊,近來後山似乎有猛獸出沒,她還在想,是否該停止這樣的行為了。但是,她好想看看爹和哥哥們,平時她難得看到爹,因為爹只要一看到她就會心情不好,總是將她趕走,不準她出現在他面前,而她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看到他的人。
她太過于專注地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以至于沒有往意到朝她接近的豹影,直到一股腥味撲來,莫名的寒意爬上背脊,她才警覺地轉過頭。
「啊……」她小小的驚喘聲,驚動了花氏父子三人。
花文賢身一動,人已經來到她的面前,手一拎,迅速帶著她一躍,及時閃過花豹撲來的身形。
花文賢一把將她丟給老大花子杰,專心地對付花豹。
一人一豹互相敵視一會兒後,花豹搶先撲了上來,花文賢輕松一閃,接過小兒子花宇辰丟來的劍,朝花豹的脖子砍去,當場將花豹一劍砍死。
看著眼前的畫面,花寒煙微微顫抖著身子,但不是為了這場人獸大戰而害怕,而是為了爹親那難看的臉色。
「哼!你到這兒來做什麼?」花文賢撇下花豹的尸體,轉身走到花寒煙面前怒問。
「我……對不起……」她微顫的身子躲在花子杰的懷里,縮著頭,雙目緊閉。
「哼!見到你就不會有好事,還不給我滾!賓得遠遠的,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看到你這樣我就有氣。」看到她這副縮頭縮尾的模樣,花文賢更為氣憤。
「爹……」花子杰不忍地出聲喚著。
「還抱著她干嘛?!快放開她,讓她走,有本事跟到這里來,就要有本事自己走回去。」花文賢嚴厲地道。花子杰不得已只有放開懷中的人兒。
「爹……」
「哼!誰準你叫我爹了?」在他的斥責下,花寒煙脖子又是一縮。
「我……是不是煙兒不在了,爹爹就會高興呢?」她囁嚅地問,眼里有著悲傷。
一直以來,爹總是無情地對她,好似她的存在是個錯誤。她真的不該存在這世上嗎?是不是只要她不在了,爹爹的心情就會變好呢?她小小的腦袋瓜怎麼也想不透。
「哼!要不是你,你娘也不會死,我們一家人就能高高興興地生活在一起。」是啊!如果他心愛的妻子能重新回到他身邊,他一定會再快樂起來。
「煙兒……知道了……」她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在爹的面前落淚,否則他會不高興的。
「走了。」花文賢煩躁地帶著兩個兒子扭頭就走。
「爹……」花子杰不安地頻頻回首,看著越來越小的身影。
「住口!別管她!」花文賢加快腳步離開。
花寒煙望著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踩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山林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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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走了多久,花寒煙走到一處深潭,而由高處狂泄而下的瀑布,看來既壯麗又嚇人。
她低首凝看著深不見底的綠潭,茫然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臉上有著超齡的成熟和冷漠。
她倏地跳下深潭,眼楮未曾合上,直至潭水覆上了眼,一股暗流將她蠃弱的身軀卷入黑暗深處。
在她躍入深潭里時,花子杰和花宇辰剛好趕到,來不及阻止她做傻事。
「不!」花宇辰激動地想跳入潭中救人,卻被花子杰攔住,「為什麼要阻止我?」他忿忿地問。
「來不及了。」眾人都知道這個深潭十分危險,水面下暗潮洶涌,就算擅于泅水的人掉入潭里也是必死無疑。
「難道我們就這樣見死不救?」花宇辰吼道。
「不然呢?」花子杰紅著眼反問,「再賠上你的一條命嗎?」
「可是……」花宇辰十分不忍心。當他們遲遲未見煙兒回家時,便急匆匆地往山里趕來,好不容易找到她,卻眼睜睜地看著她躍入深潭里。
「這樣也好,不論是爹或是煙兒,他們都獲得自由了。」花子杰流下眼淚,轉頭面對父親。這話他是針對父親說的,話中飽含不滿和憤慨。
花文賢說不出任何話來,眼底盡是悔意,然而,再多的後悔也喚不回他的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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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寒煙昏昏沉沉地坐起身子,環顧眼前陌生的環境,她努力地回想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半晌,她想起來了!
她淒涼地揚起嘴角。呵!她居然連求死都不可能,莫名其妙地置身在一個不知明的洞窟里。
肚子咕嚕嚕地叫個不停,但她無動于衷,依然靜靜地坐著,不知為何,她竟一點懼意也沒有,好似外界的一切皆與她無關。
從醒來之後,她便一直坐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自她身後響起一道嗓音——
「娃兒,你到底還要在這里坐多久啊?」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
花寒煙轉過頭,不發一語地看著對方,眼前的人的臉龐看起來仍很年輕,但他頭發花白、嗓音低沉,應該是個老者才對。
花寒煙沉默地看著他,接著又轉回頭,茫然地看著將她沖進洞窟的水窪。
他愣了愣,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安靜的孩子,被水沖到這洞窟來,竟然不哭也不鬧,靜靜地坐了將近二個時辰。她真是個娃兒嗎?這孩子的反應讓他驚訝,也引起了他的好奇。
「喂!」其實他也不是個多話的人,當然,這是他自己認為的。不過,當一個人長期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多少會渴望找個人說說話,更何況,以往被大水卷進這洞窟里的人通常都性命不保,至今只有兩個人幸免于難,一個是他,一個便是這個女娃兒。兩個大難不死的人,總得相互扶持吧!
可惜,花寒煙仍是不理他,她越是這樣,越是激起他的好奇心。
他干脆走到她面前,也坐了下來,看看她還能撐多久。
沒想到,兩人這一坐竟然坐到太陽下山,直到洞窟內暗了下來,直到花寒煙「咚」地一聲倒下去。
「喂!娃兒?」听到她體力不支倒地的撞擊聲,他好奇地站了起來,銳利的眼似乎能在黑暗中視物,準確地來到她身邊。
他彎身看著她,好奇地以食指戳戳她柔女敕的小臉蛋,可她一點反應也沒有,似乎真的昏倒了。
他嘆了一口氣,輕柔地將她抱起,朝洞窟後面的出口而去。
走出洞外,是渺無人跡的絕谷,阻斷了他這個落難人離開洞窟的惟一機會。
他將清水緩緩地灌入她的嘴里。她嗆咳幾聲,清醒了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他盡可能地露出友善的笑容。
也許是他眼中的溫柔,讓花寒煙卸下冷漠的面具,「我……我已經沒有名字了……」干澀的喉嚨讓她無法順暢地開口說話,嗓音變得嘎啞。
「沒有名字?」
「一個不該存在的人……是不需要有名字的……」她的眼中有著哀愁。
「是誰告訴你,你是不該存在的人?」他微蹙眉頭。難怪這小女娃會被水沖來這里,若不是有人存心要她死,就是她決心求死,而這兩種情況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