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May……我會找她說清楚的。」
然而,要是芯美有听見這句話,隔天就不是這樣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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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游覽南海諸嶼。許多時間用在搭游艇趕場上,芯美對這樣走馬看花的行程全然提不起興致,再加上烈陽曬得腦袋瓜子昏昏沉沉的,心情持續低迷,幾乎跌到了冰點。見她宛如一個自憐自怨的小媳婦一樣黯然神傷,巫豐群當然也不好過,自責得很,無奈當著同事的面,又不好說些什麼或解釋些什麼。就算抓到能與芯美獨處的時機,她又把他當成瘟神似的,他進一小步,她就退一大步,不給他絲毫開口的機會。
連踫了N次釘子,他不覺有些沮喪灰心。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萬一兩人的事情被多事者拿來渲染,成了同事們的八卦笑柄或茶余飯後的話題,那自己在公司也別想混了。權衡之下,他決定暫時讓自己麻木不去想,因為,目前的情勢,除了緩兵之計,他已無計可施。
島上熱情奔放的天人菊,頑強抵抗著不息的海風,傲然綻放一圃絢爛的春天。然而,滿眼美景,芯美卻無心欣賞。她的情緒,早被巫豐群綁上千斤巨石,幽忽忽地沉入海底。
後來,在七美雙心石滬前,巫豐群邀她合影,反正閑著,她便懶怠答應。他要搭她肩,她卻巧妙閃避,跟他站開半個人的距離。雖然不悅,他也只能強忍黯然,落寞走開。
從北海回來,風浪比早上大了些。船艙太悶,芯美有些頭昏腦脹,便到甲板吹風。片晌,他跟了出來,靠在另一邊的欄桿凝睇著她,這種宛如對峙的氣氛教有些暈船的芯美感到雪上加霜,心一橫,索性背過身去面向大海,將他的身影自視界中甩開,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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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台北,是人車擾攘的星期天傍晚。松山機場的天空灰蒙蒙的,依舊籠罩著蒸蒸暑氣,悶熱難當。霎時間,芯美開始想念起那座南方的,綠翡翠般的美麗島嶼……
瞥見巫豐群在出口前幫忙大家取行李,而Joyce則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一咬牙,芯美淡淡和大家道了再見,頭也不回踱出機場,攔了輛計程車走了。等到巫豐群追出來,已不見她蹤影。
晚上,芯美在床上癱著。身子雖疲憊,腦子卻一點也不願配合。回想三天來的點點滴滴,巫豐群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其實是讓芯美有怨的——
先前,她對他的感情觀,只是有些懷疑、有些不確定,誰知道經過三天的觀察才發現,原來巫豐群對她的好,一點也不特別。只要是異性,他都體貼、他都照顧,尤其對待Joyce時那種呵護、愛憐的眼神,就像發射著幾千幾萬瓦的柔情電波,要說他們之間沒什麼,瞎子也不會相信。
哼!這個巫豐群,老這樣仗勢他的口才、長相招搖撞騙,好一個處處留情的花心大蘿卜!這些伎倆,用在一些笨女孩身上是綽綽有余,但是,我常芯美打死也不吃你這一套!翻身面向牆壁,芯美負氣地想。
按理來說,她大可毫不戀棧地將他身影自腦中抹去——從今以後。
但是,不知為何,一想起這段隨時會over的情緣,不爭氣的眼淚,竟在此刻落阱下石。
無力靠向床邊,芯美就像一尾被拋上岸的魚,嘴巴一張一合地喘息、抽噎著,死氣沉沉……
第十章
連續三天早起,芯美的生理鬧鐘定在一大早。張開眼楮,發現是在自己床上,赫然有種不太習慣的感覺。想想,昨天之前還在離島度假呢,今天起,又得繼續水泥叢林的生活,光想就教人倦怠。
芯美賴在床上,呆滯地盯著天花板,忽又被一只來無影去無蹤的蚊子示威,芯美擔心它即將發動攻勢,為了先發制敵,只好彈起來擺開捕蚊陣。豈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追趕跑跳踫了好一會,還是讓它給溜了。
唉!罷回台北,什麼事好像都不太順,別提巫豐群那檔子事了,連一只小小蚊子,也能將她玩弄于股掌之間,芯美愈想愈沮喪,理論上應該開始趕趕寫稿進度的,無奈怎麼也提不起勁,玩心一放出去,似乎還在澎湖逗留,收也收不回來。突然眷戀起那片燦麗藍天,而她黯淡的心,現在正需陽光滋潤。
于是,她替Chocolate準備了足供兩餐的食物,然後騎車到真善美看場絕色影展。在電影院里頭,藉著感人情節的幫助,芯美狠狠掉了好幾滴淚。宣泄了情緒,步出電影院,正午陽光褪去她殘存的淚漬,心情頓時開朗了許多。
下午在西門町漫無目地蜇著。改建後的西門叮,時髦、前衛,琳瑯滿目的時髦服飾、流行精品,到處充塞著日本新宿的氣味。芯美這一逛,逛出了心得,也點燃芯美心中蟄伏已久的購買欲,西區逛完,還在興頭上,傍晚再殺到東區,既然要壓馬路,干脆一次壓個過癮。
本來想找幾個朋友出來ISCOFFEE聊聊,豈料剛坐下來,赫然發現手機擺在房間忘了帶,又懶得出去外頭排公共電話,只好作罷。一個人在鬧區晃蕩許久,約莫晚上八、九點,芯美才提著大包小包血拼而來的戰利品回家。
咦?信箱中好像有封信。
一個雪白信封,上頭沒有地址、沒有郵票,僅僅寫了MayMay兩個字。
他親自送來的?!
嘴里硬說對他毫不在乎,此時,芯美卻下意識將手上的東西全部丟在一旁,揪著一顆莫名不安的心,微顫著雙手打開信封——
首先見到的是最上方的一張照片。左下角的雙心石滬被漲起的海潮隱去了一顆心,左右分立的一男一女,男的微張著嘴,笑得尷尬,女的則是皮笑肉不笑,兩人匪夷所思的神情,使照片透著一種詭異的氣氛。
「唉——」自己和他的唯一一張合照,竟是如此不堪入目。芯美重重嘆了一口氣,無心再看下面幾張大堆頭的照片,趕緊攤開最下方的一張紙條,瞧瞧里頭寫了些什麼︰
MayMay︰
加洗了一份照片,原本想親自交給你,按了幾次電鈴,除了听見chocolate的叫聲,全無一點動靜。在樓下等了好久,你手機里也留了言,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你到哪里去了呢?真的決定不再理我了嗎?這樣不行,要判我死刑,至少也該給我個心服口服的罪名吧!別讓我含冤莫白好嗎?
對了!還記得你要我陪你看「七夜怪談2」的事嗎?華納上片了。這樣好了,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洗雪冤情的機會,明晚七點來找我好嗎?我會在華納中庭等你,若是你不來,我會一直等下去的……
好想見你的小豐
讀完短信,芯美的手仍舊微顫著,內心涌上一股欣喜和猶豫交織而成的悸動,踏著浮啊的腳步上樓,芯美反覆思忖著明天該不該去。
一開門,Chocolate欣喜若狂地上下跳著,仿佛多渴望見到芯美似的。蹲摟住它脖子,臉正要貼上它的軟毛,視線不經意掃到角落,竟發現那兒躺著她的趴趴熊。
不對呀,依稀記得今早出門前是把趴趴熊放在椅子上的,怎麼這會自個兒滾到了牆邊?狐疑地走了過去,把四腳朝天的可憐熊救起來。一踫,竟然濕濕黏黏的?!
可惡,一定是Chocolate!
若只是沾了口水還不打緊,仔細一瞧,芯美差點氣結——原來是一只背一只,三只趴在一起的,現在手上拎著的,竟只剩最下方大只的,中的、小的,平空消失了一樣。忍著氣,芯美在附近發現幾團爛棉絮和碎布,頓時,她完全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