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頭離開,芯美又將自己泡進海水中。
一整個早上,有意無意地閃躲巫豐群,結果,他真的只陪她踩了一次水上腳踏車。芯美愈想愈不平,卻不肯承認吃味。
巫豐群雖然不想冷落她,偏偏搞不懂她吃了什麼火藥,面對他就發作。好幾次,見她跟其他男同事們嘻嘻哈哈、打情罵俏的模樣,他簡直快被逼瘋了,卻不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或阻撓什麼,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盡量讓自己不去東想西想。但是,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他決定找了機會跟芯美好好溝通,把她不對的那根筋扳回來。
午後,熱辣辣的火傘斑張,大家仍懷著一顆雀躍的心在淺礁上踏浪,公然挑戰可怕的紫外線。
導游發給大家小朋友辦家家酒的小桶子,要大家戴上手套後就可開始撈撈海草、抓抓螃蟹、寄居蟹等小動物。
「MayMay,太陽好烈,要不要多擦點防曬油?」巫豐群見她白皙的皮膚已經有點泛紅,連忙把一個漂亮的藍色瓶子遞到她面前。
「芯美,」Joyce也在一邊好康到相報。「他的防曬油不錯耶,我早上涂了一次,到現在都沒曬黑,你要不要也用用?你的皮膚好像已經有點紅了耶……」
又來了!芯美在心中喃喃道。早上涂過?!說得好像這是你和他共有的東西一樣自然。哼!曬黑又怎麼樣?就算月兌掉一層皮,我也甘願。
「不用了,我自己有。」芯美淡淡回絕了巫豐群的好意。
Joyce沒心機,常常夾在巫豐群和芯美之間,她也搞不清楚真正的狀況,只隱隱覺得這一對表兄妹好奇怪,明明熟悉彼此的啊,為何言談舉止間卻又像是有著什麼隔閡或芥蒂似的?不過,想想也就罷了,不必過問這些雜事,免得惹得大家尷尬。
「走吧,踏浪去嘍!」阿胖高舉著他的紅色小桶子,興奮地發號施令。
「對了,咱們來分組比賽如何?」大頭突發奇想,拉住還沒跟上導游的幾個人。
「比什麼?」阿胖興致勃勃。
「現在剛好六個人,兩個兩個一組,比賽誰的漁獲最多,如何?」
「好是好,不過,贏的有什麼好處?還有,什麼樣的東西才列入成績咧?」芯美笑問道。
「嗯……會動的才算,不然,光撈些海藻、碎珊瑚的沒意思。」大頭定下規則。「統計數目後,最輸的一組請一頓,如何?」
「哈,听來挺有趣的。」巫豐群第一個贊成。一旁的Joyce也拼命點頭,陽光下,她笑眯了眼,長長直直的發絲被海風吹送著,拂在他肩上。這樣的畫面,讓芯美很不是滋味。
「可以,怎麼分組?」阿胖搔搔頭,有意無意地靠向芯美,投奔似的。
「經理和Joyce一組。」大頭不加思索便月兌口而出,仿佛這是多麼理所當然。「至于我們四個……」他瞥瞥一旁的瑞文。「黑白好了。」
「什麼時代了,還黑白咧!是不是要像幼稚園小表一樣邊喊‘黑白黑白我勝利’?有夠蠢的!
吧脆這樣嘛,我跟芯美一組,你和瑞文一組,不就好了?」
阿胖這一招,大頭完全無法抵御。畢竟瑞文也是好同事,總不能嫌棄人家吧。只好偷瞪阿胖一眼,勉強笑笑。「喔,好吧,這樣也可以。那,準備開始嘍!」說完,將手指放進嘴里吹出響亮的哨音,拉開比賽的序幕。
平坦的淺礁,錯綜生長著海藻,隨著海水彎曲伸展,為許多小生物提供了庇護所。六個人在良性競爭下,偶爾你幫我設陷阱,偶爾我幫你圍捕,嘻嘻哈哈中,在懷里兜滿了歡樂笑語。
繞了大半的海岸線,六個人的桶子里,也都裝了五六分滿。
約莫經過兩個多小時,回到岸上,三組人馬終于結束賽程。剛要蹲下歇會呢,後頭便傳來「哎喲」一聲。芯美猛一回頭,正巧瞧見巫豐群喊了聲「小心」,便牢牢撐住Joyce腋下,看他那種緊張的表情,說他跟她沒有什麼曖昧關系,打死芯美都不相信。
「怎麼了?有沒有扭到?」阿胖也熱心地靠過去,想幫一點忙。
「沒事,這沙灘不平,不小心拐了一下。」Joyce頓時松開微皺的眉,一抹甜笑在臉龐漾開。
芯美冷眼看著他們,像在觀賞一場表演。不禁暗暗忖著︰呵,當然沒事,在巫豐群的臂彎中,怎會有什麼事?沒想到,和他倆在一起,隨時都能看見英雄救美的感人畫面!尤其是巫豐群救生衣下的古銅色肌膚,在陽光下泛著光,芯美並不否認,他有種性感的男人味,也可以稱得上是種特別的英雄氣質,驕傲而迷人。可是,英雄懷里擁抱的美人,卻是Joyce這個半途殺出的程咬金?!
剎那間,芯美憶起昨夜的惡夢……
早知如此,她肯定不會答應跟他來澎湖,受氣罷了。
蔚藍海水、無亙晴空,卻無法化解芯美那一幅處于備戰狀態的面具……
趁著大伙兒還在後頭拖隊,六個人將各自的桶子在面前一字排開。大家開始看看別人的成果,再比較自己的,順便計算成績。
「哇靠!大頭,你太好了吧?」阿胖一喊,其他人全靠攏了上去,開始對著大頭的桶子指指點點。
「天哪,怎麼這麼惡心?」芯美一低頭,發現里頭蜷著一只只的五顏六色的軟體,有的還趴在別只身上慢慢蠕動著。不禁打了個冷戰,迸出笑來。「都是海參耶……大頭,這樣不對吧……」
「哈,它們都會動啊,又沒犯規!」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大頭忙為自己辯解。
「拜托,除了十只海參、五只寄居蟹和兩只海膽以外沒別的,你未免太沒品了,浮抓些不會逃跑的動物?」
「誰說的?你國中生物怎麼學的,難道不知道海參遇襲時會噴出內髒逃跑嗎?」
「哈,講到這個,我倒想起一件倒霉透頂的事。」阿胖講話本就爆笑,一見他又要開講,大伙兒也不算成績了,馬上便圍著他豎耳傾听。
他先是擠眉弄眼地證明自己真的倒霉,然後才唱做俱佳述說起來︰「上一次來澎湖,是大學時候和幾個死黨來自助旅行。第二天,也是安排這樣的行程。結果,我螃蟹沒抓著,反而被它咬到腳,小拇指腫得跟什麼一樣,人家還以為我天生有兩只大拇指……」
說到這兒,笑聲已經此起彼落。
「還不只這個咧!後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偶然被海草擦到腳,我就以為是大螃蟹,反射動作就是往旁邊逃。結果,這一叫一跳,竟把躲在海草里的海參踏得肚破腸流……」
「啊?!」眾人紛紛做出最痛苦的表情,連番尖叫。
「我看哪,它一定前世造了什麼孽,才會弄得泰山壓頂,死無全尸……」
「大頭,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怎麼還說風涼話?」阿胖笑得比誰都開心。「不過,倒霉的還不止于此呢!當晚,不但打麻將輸了三千多,連吃海鮮都拉肚子……」
「這樣,你一定對澎湖沒啥好印象嘍!」芯美笑著調侃他。
「之前是這樣沒錯,不過,這次回去,應該會改觀……」意味深長地對她一笑,阿胖若有所指地說。
他的話,像是一陣電流穿過巫豐群的身體。這兩天來,他都告誡自己︰猜疑是不健康的,但是,好多時候,他仍然忍耐不住內心復雜的沖撞。強撐著笑顏,他提醒大家︰「導游好像要收桶子了。」
「啊,快!算算每組有幾只。」瑞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