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猶豫按下撥號鍵,這就奇了,居然連嘟嘟聲都沒有就直接轉入語音信箱。莫非,他關機了?
沒關系,如果他真有要事,一定會再打來的。
假日的電視也沒特別好看,甚至讓人直想打瞌睡。索性關上電視,放片CD來听听,這時如果再泡上一杯咖啡,翻翻生活雜志,那才真是無比享受哩!
即知即行,芯美從櫃中輕輕取出印有三葉草圖案的小巧咖啡杯,正要往廚房走去,忽然間,悠揚的樂曲中摻入一陣突兀的音樂——來自于桌上的手機。
「喂,MayMay嗎?」背景是嘈雜的人聲和車聲。
「你找我啊?」
「對啊,找了一下午。你跑到哪兒去了?為何不接手機?」
「我在家呀,大概是睡熟了沒听見響聲。怎麼不打來我家?」
「你還好意思說,」他笑著斥道。「暫停使用!你別那麼懶嘛,連電話費都不繳,還被剪線……」
「唔,對喔。難怪你打不進來,嘻嘻嘻……」半側首,瞥見電話帳單還釘在牆上的軟木留言板上。
「還笑!」
「好嘛,明天就去繳錢嘛!」芯美撒嬌道。「可是人家剛剛打給你,還不是不通。」
「啊,你剛有打給我?對不起,我關機了。」
「為什麼?你不是二十四小時都開機的嗎?」芯美握著電話席地而坐。
「因為剛在看電影。」他突然懊悔自己說溜嘴。
「你不是在忙嗎?還有時間看電影?」
「案子告一段落了,偷得浮生半日閑嘛。本來想找你去看的,偏偏電話打不通。」
「那……你跟誰去看了啊?」芯美故作輕松地問。
「Joyce。」他簡短地回答。
「是女的喔。」
「她是公司的總機啦,同事而已。」
「你不用解釋,我對你的私生活沒興趣。」芯美說得心虛。不知怎地,心中涌上陣陣酸意,惹得她無端端一股氣。「MayMay,你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在听你說話啊。」芯美的口氣明顯不悅。
「別這樣嘛,不是說好各自都有交朋友的自由嗎?」
「唉!你搞清楚,別自作多情,以為本姑娘在吃你的醋!」
「好啦,別說這些了。晚上找你吃飯好嗎?」
「不要,我有事。」芯美想,她才不當人家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可憐蟲。誰說出去玩一定得他陪的?
「什麼事?」
「看電影。」為免被他看出使性子,芯美隨口掰了個理由,說不上理由,她今天就是不想見他。
「看什麼?跟誰去啊?」
「你管這麼多干嘛?」芯美開始有點沒耐心。
「關心一下罷了,不要不耐煩嘛!」他不懂芯美為何听見Joyce這個名字後,態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轉變。難道,她真的在吃醋?但是,目前的情勢,他根本無暇細想。
「我要去華納,至于哪部電影,還沒決定。」芯美冷冷地說。其實,本想要巫豐群陪她去看看「七夜怪談」的,但一听他今天跟別人去看了電影,雖然找不到她並不完全是他的錯,她就是想跟他賭氣。
「我陪你去好嗎?」
「不,我想自己出去走走,多了你,多了累贅。」這話當然是口是心非,芯美卻盡力想讓它听來真實。
「喔。」他的語氣听來沮喪而失意。「但是,華納離你那滿遠的耶,你知道路?」
「熱死人了,戴安全帽受不了,我不想騎車……」芯美無精打采應道。
難怪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面對這個刁蠻的小麻煩,只有盡量順著她。想想還是不妥,明知得不到善意回應,他還是得表達關心。「可是,晚上了耶,你一個女孩子搭計程車趴趴走,安全嗎?」
「大少爺,」她果然還是沒好氣。「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錢。我坐公車,還會記車號,夠安全了吧!」
「真的不要我陪?」掛電話之前,他還想再確定一次。
「SURE!」芯美用極端堅決的口氣逼他打退堂鼓。
原先也以為自己是隨口跟他扯扯,豈料氣一賭久了,若不照著去做,似乎就覺得不對勁。
于是,芯美稍稍打扮了一下,為Chocolate準備了晚餐後便出門了。許久不曾自己一個人看電影了,心中就像打翻了酸甜苦辣的調味料般五味雜陳,說不上那是什麼感觸,總覺得路上的行人都是張張撲克臉,各自佔了街的一角孤立或獨行著,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第一次搭公車到華納,為此,芯美還特地先向路邊的公車票亭買了本公車路線手冊。經過稍微的舟車勞頓,她終于看見WARNERVILLAGE六色的霓虹燈,在深藍的夜空中閃爍著竣冷卻炫目的光。
苞著人群進入一樓大廳,SPINELLI的咖啡香瞬間竄入鼻腔中,挑起芯美的品嘗。要不是中午沒吃飯,沒把握空月復喝咖啡不會胃痛,她早就三步並作兩步找個位置坐下了。偏偏這時她只能過門不入,拖著龜步踅了一圈,來到BURGERKING門口。
怎麼如此意興闌珊呢?芯美暗暗問著自己。
哎,反正自己一個人,不需要講究什麼氣氛,也沒興趣吃些什麼特別的東西,隨便解決就行了。思忖及此,芯美舉步走近櫃抬,點了雞條、洋蔥圈和可樂,端著餐盤到角落坐下,靜靜吃了起來……
不經意望向窗外,觸目所及皆是一對對手挽著手、甜蜜說笑的情侶,不知怎地,這景象,看在芯美眼里,竟成一種刺激。
好端端又是一陣莫名的悵惘。
咬下洋蔥圈,發出微小的喀滋聲。芯美不自主輕嘆了一口氣,唉,真是沒救了!罷剛在電話里不是一副晚娘面孔,對人家凶巴巴,一點商量余地都不留的嗎,怎麼不到兩小時光景,竟有些懊惱起來,甚至還偷偷想他?!
吃完雞條和洋蔥圈,可樂還剩三分之一,只是溶了冰,淡得難以下咽。索性丟了它,將餐盤放上回收台。抿抿嘴,她開始自我防衛地消去心中的胡思亂想——
算了,是他對不起她在先,自己這種得理不饒人的態度,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嘛……
既然出來看電影,就該快快樂樂的,何必為那討厭的臭男人煩心?太不值得了。想到這里,芯美加快了腳步,往售票窗口走去,一邊猶豫著該看哪一部電影。
站在售票處上方播放著電影場次時間的一排電視下,芯美遲遲無法決定。其實,最近的傳播媒體上,「貞子話題」持續發燒,她真的好想看看「七夜怪談」到底是怎樣的一部電影,可以如此震撼台灣人的心。
但是,她只有一個人啊!
如果看到一半害怕得發抖,旁邊沒人可以依靠,那可真是件慘絕人寰的事。再說,萬一她的心髒並沒想象中強壯,在電影院里嚇到休克,卻沒半個認識的人,那該怎麼辦?
正在杞人憂天時,芯美的肩膀冷不防被人從後面輕拍了一下。直覺是擋住人家買票的路,芯美倏地彈開,回頭用一種歉疚的表情說聲對不起。
這下,她真的怔住了。
不會吧?陰魂不散!他居然跟到這兒來了。
未免芯美還要痴愣許久,他搶先發言︰「MayMay,你別火喔!華納沒規定誰才能來吧……」
「你……你……」半天,芯美只能張大了嘴,吐出兩個你字。
「我在這兒晃了一小時了,東找找、西找找,在兩個售票窗口來回奔忙,還好,你終于出現了。」
听他這麼說,芯美才發現他額頭上泌著汗珠。低頭從包包里掏出面紙,刻意平淡不露關心地說︰「瞧你,像剛游完泳。喏,擦擦汗,別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