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嚴護衛」真想先掐住妹妹施千鈺的脖子,然後雙雙「羞愧而死」。他勉強隱忍住沖動,禮貌性地朝鐘韋恩比了個「請」的手勢。鐘韋恩會意地點點頭,深深吸一口氣,以壯士斷腕的決心將門猛然一拉———
當房門被打開的那一剎那,或坐或躺或臥的三個女孩只花了一秒鐘抬頭看了面帶陰霾的兩人一眼,立刻又將注意力調回自己的食物之上,彷彿這一切像是在她們的預料之中一樣,一點也不驚訝。
「你們……」嚴仕翔和鐘韋恩不約而同地開口,對她們的若無其事頗感訝異。
「你們好!」柏莉兒戲謔地敬了個舉手禮。
鐘伶伶和施千鈺則是懶洋洋地揮揮手,口齒不清地說︰「嗨!」
「我就告訴過你們,夜路走多了總會踫上鬼的!瞧,現在不就靈驗了?」施千鈺手上的花生米仍準確無誤地拋入口中。
「但我們現在沒有在走夜路啊?」柏莉兒接著說。
「何況你們看過長得這麼『上道』的鬼嗎?」鐘伶伶眨眨眼問,順便瞄了兩位大哥級的人物。
「是沒有。」柏莉兒接下去說。「所以機會不可失,我們非得好好觀賞一番不可。」
「嗯!」鐘伶伶及施千鈺立刻點頭同意。
「你們在喝酒!?」鐘韋恩不敢置信地問。
三人無所謂地聳聳肩。
「哎呀!扮,你未免太大驚小敝了!」鐘伶伶輕松地說。「這年頭會喝酒的女人多的是啊!你又不是『侏羅紀』年代的人,別那麼古板吧!」
「沒錯!」施千鈺點頭接著說。「要是女人不會喝酒,你們男人上哪兒去交際應酬?」
「不過呢!話又說回來,」柏莉兒搖頭晃腦地。「要不是男人喜歡,女人又何必學會喝酒?」
看來這三個女孩對男人似乎有一肚子的不滿。
場面寂靜了好一會兒,忽然嚴仕翔整個人如同洩了氣的皮球般地垮下雙肩,已完全失去了平常那股氣勢。
「老天爺!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是我的教育方式錯了嗎?」嚴仕翔愁眉苦臉地喃喃自語。
這個「嚴護衛」怎麼越來越像老媽子了?
為了不讓氣氛僵持,鐘伶伶跳下床,拉住鐘韋恩的手,拿出她撒嬌的本領。「哥,你別這樣嘛!輕松一點,來!陪我們喝一杯。」
盤坐在床上的施千鈺也很「友愛」地對嚴仕翔招招手。「對嘛!對嘛!仕翔哥。做人這麼嚴肅很容易胃下垂或心肌衰竭的,你才二十五歲,不會這麼早便想蒙主寵召了吧!來!喝一杯輕松一下嘛!」
一旁的柏莉兒早已俐落地倒了兩杯酒,等待兩位男士的光臨。
見自己一番嘔心瀝血的話居然沒達到預期的效果,嚴仕翔和鐘韋恩喪氣地互望一眼,拿起杯子仰頭便喝。
「對嘛!人生總是要偶爾放松一下吧!」柏莉兒笑咪咪地拍手稱贊他們。
鐘韋恩松開領帶,不情願地問︰「這就是你們放松的方式?」
三個女孩猛力地點點頭。
「我們決定每星期六聚會,好達到心情放松兼防止老化的目的。」施千鈺從小就有愛美的特性。
「想不到才第一次就被你們發現了。」柏莉兒有些遺憾地說。
「雖然有些出師不利,但這也是件好事啊!以後我們就可以以真面目在你們面前出現,不用再演戲了。」鐘伶伶最後下了結論。
看著眼前吱吱喳喳說個不停的女孩們,鐘韋恩和嚴仕翔相視苦笑,舉杯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這──真是一場惡夢
一場真真實實,令人心驚肉跳的超級大惡夢!
※※※
「柏氏清潔公司」是兩年前才在市場上異軍突起的,當時一般人的觀念總認為「清潔工作」是等而下之的職業,被當成「事業」來經營?有沒有搞錯,頭腦被電壞的人都不會有此驚人之舉,但柏家的人就是看準了現代人忙碌、焦躁不安的特質,夾著雙薪家庭的需求,以黑馬的姿態擠進全國知名的十大企業之一。
而柏家的長男柏慕文,有一股獨特俊雅的書生氣質,不願受父蔭的庇佑,而只身在外闖漾;柏家的次女柏莉兒,生得一張女圭女圭臉,外加古靈精怪的淘氣個性,往往令家人哭笑不得。
所以,柏家的早晨可真是一點兒也不寂寞,爭吵、搶菜、爭話,輪番上陣,揭開了熱鬧的一天……
「哥!你怎麼可以拿走那個荷包蛋?那是我的!」柏莉兒義正辭嚴地抗議。
「你的?」柏慕文將咬了一口的蛋放在碗中,煞有其事地翻來覆去地查看。「沒有啊!這上面又沒有名字,怎麼證明這是『你的』荷包蛋?」柏慕文笑嘻嘻地說,並又咬上一大口。
「你剛剛已經吃過了,所以這個理所當然是我的!」
「理所當然?別說笑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沒有什麼事是理所當然的。只有先下手為強,才是致勝的關鍵,明白嗎?」
「哦?是這樣子的嗎?」柏莉兒眼中閃著狡獪的光芒反問道。
「當然!老哥我說的話還會有錯嗎?」柏慕文拍著胸膛得意地說。
孰料,柏莉兒趁此機會,倏地從柏慕文碗中挾了一大塊熱騰騰的紅燒肉放進自己碗中。
「喂!那塊肉是我的!快還我!」柏慕文發現不對,馬上抗議大叫。
「你的肉?」柏莉兒仔細地將柏慕文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再嘲弄似地咬了一大口肉。「不對吧!扮!你看來不像少了一塊肉嘛!」
柏慕文為之氣結。「我身上當然沒少肉,少的是碗里的。」
「碗里的?」柏莉兒快速吞下肉塊,還意猶未盡地舌忝舌忝唇邊留下的味道。
「你──你這種野蠻的行為,居然還被稱作是『最足以代表聖彼得學園純樸善良風氣的小姐』?要是外人看到不嚇昏才怪!」柏慕文放下碗,不悅地說。
對于柏慕文的諷刺早已具備免疫能力的柏莉兒,不但不在意,反而露出一個「蒙娜麗莎式的微笑」,弄得柏慕文一肚子的氣卻無處發洩。
柏母見兒子氣得吹鬍子瞪眼楮的,忙出來打圓場。「好啦!你們兄妹也真是的。為了荷包蛋也能爭成這樣?大不了我明天多煎一個不就好了。」因為柏家儉樸的習慣,一切家事還是由柏母親自動手做。
一旁看著報紙的柏父則笑瞇瞇地插嘴。「不要緊!他們兄妹兩非得如此斗嘴才能培養出融洽的感情。你別那麼操心了!」
「爸!你居然說你可愛的女兒是娛樂用的?真是太沒良心了!」柏莉兒不依地撒嬌著。
「可愛?」柏慕文冷冷地哼了一聲。「你有哪個地方稱得上可愛?──哦!我忘了!你的身高還真不是普通的『可愛』!」
長得一副學者型的柏慕文,雖然遺傳到了父親忠厚老實的個性,身高卻大不相同,足足有一八五公分的挺拔身材,因此總是嘲弄身高不到一五五的柏莉兒。
「哼!小人!怎麼可以攻擊別人的弱點?可惡!」
柏莉兒霍地站起身,用力地指著柏慕文的鼻子,拚命地想展露出威嚴的模樣。不料,不小心被椅子絆了一跤,整個身子向前倒去。
眼看她就要倒向熱騰騰的稀飯鍋中,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迅速地將鍋子移開,另一只手則穩穩地扶住柏莉兒的臉,即時解救她的厄運!
就在柏莉兒兀自慶幸劫後余生之際,前方傳來柏慕文的嘆息聲。「唉!我最可愛的妹妹,媽的手藝雖然是天下無雙!但你只要口頭稱贊就行了,何必用如此激烈的方式?」
驚魂未定的柏莉兒,喝了一杯水順順氣後,便噘著嘴咕噥道︰「真是人有失常,馬有亂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