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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和尚 第2頁

作者︰瑩影

眾僧听了邪見的話,亦紛紛闡述見悟。

玄智一一听著,但笑不語。

待眾僧逐一解說後,玄智看向靜立一邊的徒弟,「化心,你可有悟?」

「是呀,化心師兄,你覺得師父的畫可有更深的禪意?」一個年輕沙彌看了眼身邊微笑的空門化心,臉上全是敬佩。

「化心,原來你也在呀。」年過三十的邪見沖他一笑,光滑的腦袋特別顯眼。

「邪見師兄!」空門化心禮貌叫道,低頭看畫,不置一詞。

「化心,有何心得不妨直言,趁師父在此,你我師兄弟也可參討一二。」邪見想听听這位師弟的禪悟。

空門化心抬起頭,看了看邪見,再看看眾人期盼的目光,最後看向言不發的玄智,唇邊似笑非笑。

畫並無特別之處,寥寥數筆勾繪出山形和古松,松下一塊亂石,石後探出一枝似鹿角又似枯樹的東西,未見全鹿,並無山猿,何來的「眠山草」、「戲野花」?

這畫只怕是……

沉吟片刻,他問︰「師父,您這畫可有題名?」

玄智眨了眨眼,笑道︰「我叫它百鹿圖。」

「百鹿圖呀,邪見師兄真厲害,能悟到師父的隱意。」

「那石後真的藏了一只鹿呢。」

「是呀、是呀,小僧駑鈍,還真沒看出來。」

不知何時又來了數位比丘,眾人交換著觀畫感,又是一陣嗡嗡討論聲。

「化心,你呢?」玄智很想听听他的意見。

空門化心再掃了眼畫,拂袖轉身,「師父,您必是忘了鹿該如何畫吧。」

他這師父就愛逗弟子們玩,兩個月前畫了幅百鳥圖,只見雞毛不見鳥羽;上個月畫了幅百虎圖,整幅畫上只有百根虎尾豎立,讓人以尢豎了一排花木樁;現在又是百鹿圖,一山一樹一石,難道說鹿把樹葉吃光跑掉,所以畫上空空如也?

什麼禪機,不過是人心所想。

空門化心唇邊笑容變大,不顧身後各異的目光,軒昂的身影不疾不徐的遠去,身後及腰的黑發隨著走動揚起,在眾多光亮的頭顱中顯得極為突出,卻不顯怪異。

盯著離開的身影,眾僧心中感嘆萬千,其中一人道︰「師父,化心師兄是帶發修行嗎?」

問話的小沙彌十五歲人佛門便見著這位奇怪的師兄,其他師兄剃度受戒,唯有他一頭黑發;因為總是將頭發緊束在腦後,正面看並不突出,一旦走在身後,漆黑的長發在僧衣上輕晃,常看得他們羨慕不已。說他是帶發修行的俗家弟子,他的身分在伽藍中卻極為重要。

師兄弟無一人知道空門化心來自何處,年長的只知是玄智住持帶回寺,當時他只是個七歲的孩子。私底下,他們曾猜想是玄智住持在外的私生子——佛啊,原諒他們對住持的不敬。

隨後他們越看越覺得大錯特錯。空門化心外貌俊美,怎麼看玄智住持都與他扯不上關系——佛啊,他們不是故意指責住持相貌丑陋。若不是那德高望重的慈善模樣,還以為是哪兒來的老頭呢!

唉!話又說回來,以化心師兄的俊美容貌,出家做和尚真是可惜,可惜呀!

「可惜什麼?」一只手在小沙彌眼前晃動。

「呃?啊,不、不,沒、沒什麼!」小沙彌模了模光滑的後腦勺,靦腆低頭。

原本微笑的玄智突然大笑起來,白須抖動,眼中全是愉悅。笑聲歇後,他環顧弟子,擺擺手往釋迦殿走去。剛走三步.他身後傳來期期艾艾的叫聲。

「師……師父,這畫、畫要擱哪兒?」

「隨手擱下。」足下不停,玄智淡道,漸行漸遠。

他走後,眾人看向邪見,「邪見師兄,師、師父的意思是……」

不言不笑盯著白多墨少的畫,邪見突然進出大笑,喃喃自語的說︰「化心師弟啊化心師弟!」他亦轉身離開,丟下一群沙彌相互對望,不知如何是好。

「師、師兄,這畫要、要怎麼辦?」見他越走越遠,沙彌急了。

邪見頓了頓,回首道︰「扔了。」

扔了?

烏金當空,竹林伽藍焚起百合之香,眾僧開始一天的修行。

緩行的身影走出禪堂後,被疾奔的僧人叫住︰「化心師兄,齋堂正要人劈柴,你可有空幫忙?」

「有。」空門化心微微一笑,跟著他走向齋堂。

整理完成堆的枯柴,緩緩走出齋堂的身影又被人叫住。

「化心師兄,快快快,茶堂來了位婦人帶著女兒正哭鬧著,身見師兄有事下山,讓你去開導。」

身見是「六見僧」之一,也是伽藍的知客僧,但是遇到麻煩的事,他總會找空門化心處理。

「好。」空門化心抬腳走向茶堂。

看到修長的身影從眼前走過,身後掃地的兩個年輕沙彌低聲道︰「小師兄,再過三天就是結夏日了,今年在伽藍里掛單的行者很多呀,今年左護法也是不會回來的,對吧?」(注︰佛家四月十五為結夏日,苦行僧為了不傷害草水蟲類,固定九十天長居寺院中,等到七月十五解憂後再開始行僧生涯。)

「方便之門嘛,不管是掛單的苦行僧還是借住的向佛之人,咱們都要以禮相待。」年長的沙彌應了句,然後說︰「我也數年未曾見過左護法了。」

「給人借住也挺麻煩,我早起時就見到有人在禪堂里哭鬧,身見師兄一大早下山去,想是覺得麻煩,丟給化心師兄去解決。化心師兄好像很厲害,又好像……」

竹林伽藍自創寺以來,都會由住持任命左右護法,現任左護法喜歡效法釋迦牟尼苦行,長年游蕩不歸,美其名參拜名山大佛;右護法空門化心則成天縮在禪房里靜坐讀經,事不關己,真不知護的是什麼法。

他不惹人注意,住的禪房也是最不起眼的角落,名為護法堂,不過是兩間空蕩蕩的舊屋子,左護法長年不在,只有他一人,平時也少有人去。

偏偏,空門化心是伽藍里唯一沒有剃度的右護法。

大事小事他都不用管,若是遇到麻煩——也就是太小的雞毛蒜皮事或太大到有損威信的棘手事,就是他出面的時候了。

小沙彌停下掃地,好奇的問︰「小師兄,化心師兄好像不喜歡習武,從來沒見他練功,我听說羅漢堂的鎖悲師兄很討厭他呀!」

「不可妄語,快掃地。」年長的沙彌搖頭。

「對了,小師兄,師父為何不為他剃度?不剃也好,化心師兄的頭發很光滑,很好看呢!」

許是覺得他的話帶有俗世之念,年長的沙彌罵了句︰「胡說什麼,化心師兄是住持的得意弟子,剃度受戒是遲早的事,不然住持為什麼讓他做右護法?」

被罵了,小沙彌苦下臉不再說話,專心掃著落葉枯枝。

丈高的樹冠綠葉中,金色的陽光斜射下來,熠熠生輝。

一道陽光動了動,如同拐了個彎似的射向後院最不起眼的禪堂,燦爛的光亮讓突然抬頭的沙彌眯眼,定楮一看,頭上是一片斑駁的綠葉。

「才四月天,日頭就這麼毒了。」小沙彌揉了揉眼,以為是太陽過大眼花。

他奇怪的舉動惹來年長沙彌的斜視。

那道閃過的燦爛中,隨後飄出一句輕嘆︰「不剃才好呢!」

陽光射入無人的禪房,在金桔色的紗衣上映出一圈圈光暈。

悄然出現的一道縴影停佇在簡陋的房內,看到滿桌的經卷。

房內因為簡陋顯得有些空曠,堆滿經卷的木桌照理不會阻礙縴影的行動,但來人偏偏一腳踩在經書上,非得將經書沾上腳印子才滿意。

猶如頑皮的孩子,她將經書東丟一本西扔一本,直到房內鋪滿經書後,她小口喘了喘,滿意坐在薄蒲團上;昂首打量熟悉的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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