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女子終究逃不過情關?難道自己注定遇上情劫?
湘兒,你到底在哪里?快回到我身邊來幫幫我吧!段皓雪心中暗自祈禱。
這一路若非有湘兒為伴,她恐怕不會這麼樂不思蜀,遲遲不願回大理,接受皇命,與西夏王子克倫成親……
如果她做錯了,就讓上天懲罰她吧!但求湘兒能平安歸來……
第五章
湘兒仿佛听見郡主呼喚似的,申吟一聲,悠然醒轉……
首先,她睜開雙眼所觸及的是身著藍衫寬廣的胸膛。是了,恍恍惚惚中,她隱隱感覺有人始終溫柔地摟著她,給她溫暖及安全感。她下意識以為是郡主,還不自覺地像幼兒般撒嬌,更貼近地依偎入他懷中……
但,現在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郡主……郡主的胸部不會一夜之間變扁平了吧?她不確定地用手撫模一下眼前過于寬廣的胸膛,平坦且結實,她觸電似的瑟縮了下。天哪!
她倒吸口氣,緩緩將不安的視線往胸膛的主人……項上人頭移……正巧與他的眼神對個正著,心兒差點跳出胸口。「你……你……」
他飽含戲謔的笑容,欣賞著她因羞赧而潮紅的表情——她清醒的雙眸是如此地黑白分明、靈活有神,他感覺心跳加速,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加撼動心房。他的新娘終于醒了,終于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清醒,他不動聲色地狂喜著。
湘兒驚訝莫名,想不起自己為何會在一個陌生男子的懷中,同睡在一張床上。望著那張五官英挺,過于性格的臉,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正作著一場春夢,把郡主俏麗的臉蛋,錯看成男人英氣風發的臉?她不敢置信地揉了又揉自己的眼眸……
這略顯傻氣的動作,把他給逗笑了,這可愛的小東西,比以往他所遇到的女人都有趣得多了。他索性將臉貼近她的臉,幾乎踫到了她的鼻尖……和她大眼對小眼,互看個夠。
「你是男人!」湘兒好不容易克制自己,驚駭道。
「對!我是男人!貨真價實。」他露出邪邪的笑容,好整以暇地期待她的反應。「和你的女扮男裝是不一樣的。」
「你怎知我是女扮男裝?」湘兒連嘴巴也合不上來了,她不敢再想像下去。
「因為是我幫你換了新衣裳……因為你抱著我整整昏睡了四天三夜……因為我親自在你胸前換了不下十次的刀傷藥……因為……」
誰知他尚未坦承完畢,一聲尖叫已經劃破天地,客棧的屋頂差點被掀開!
他耳朵差點沒被震聾,情急之下,用手捂住她的嘴巴,湘兒反應極快地反咬他手背一口。
他並未因此而松手,反而眉頭也不皺,任她在自己手上留下刻骨銘心的痛。
湘兒發現他的手背已泛出了血絲,驚惶莫名地松了口,不明白他怎麼……會任自己如此傷害他,而毫不抗拒?
這魁梧的巨人,顯然一怒之下,可以一掌將嬌弱的她劈成碎片,她竟如此不識時務、不知死活地以卵擊石?她吞了吞口沫,既驚且怕地顫抖著。
他感覺到她的身子瑟縮了下,讀出她眼眸中透露的心思……不容抗拒地將她愛憐地更擁緊了些,湘兒才發現他的右手臂始終任她背部重量壓著,未曾收回——
「不必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因為……」
他瞧著她疑惑的大眼,似乎充斥著不信任的訊息,他的心微微地抽痛了下——
她為了逃避西夏聯姻,不惜拋下榮華富貴,深入中原吃盡苦頭。如果告訴她,自己正是她的未婚夫—西夏王子克倫,只怕她……他竟然說不出心中百味雜陳的感受!
除非她愛上他,心甘情願嫁他。否則,他不願強迫她,用任何方法逼她就範。他要她完完全全成為他的俘虜……不止她的人,最重要是她的心!
湘兒為他閃爍難以理解的目光,深深感到不安,她無法解讀他的心思。從小看人臉色慣了,她察言觀色的功夫一流,段皓玄段王子還稱贊過她是全大理最善解人意的解語花。怎麼眼前這個豪邁中不失斯文的青年卻如此復雜難懂?分不出他究竟意圖為何?
「因為什麼?」她竟不由自主、熱中期待他的答案,她來不及分析自己微妙的心理,只覺得自己無法厭惡他,且對他充滿了好奇。
「因為……」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濃烈,全沉澱心底,化成永恆的執念。「因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即使你以身相許也不為過!」
湘兒先是一怔,她沒料到他竟會厚顏至此!雖然他所言不虛,人也相貌堂堂,但一想到他趁人之危、想到他可惡至極的嘲弄,她對他僅存的好感也就蕩然無存。「你……你有無對我怎樣?」
一雙杏眼怒視著克倫,一雙巧手緊抓著棉被,蓄意與他保持距離,靠在床角似小搬羊般的懼怕他。
「你說呢?小美人?」他促狹地捏了一下她下巴。「衣服是我替你換的,該看的也都看了,你在我懷中也睡了四天,你想一個正常的男人會對你怎樣呢?」
「你的意思?你是說……」
湘兒推開他戲弄的手,又驚又氣的,淚水幾乎奪眶而出︰「你這下流胚子!竟奪去我的清白!」
克倫詫異她竟有如此強烈的反應!通常女子雖重視貞節,但也容易認命。尤其是獻身之後,無可奈何亦會同意下嫁。但湘兒似乎不同,克倫從她悲忿怨恨的目光中察覺到濃厚的殺機。如果僅想殺他還好,只怕她亦會想不開,毀了自己!
想到這里,克倫竟不由自主地不寒而栗……他從未害怕任何事情,唯獨對她……他不能想像她若從世上消失,他獨活還有何意義?
不!他不允許,絕不允許這事情發生!
「放心!你還是完璧之身。」
他眼神一黯,不協調地說些挪榆的話︰「我見過的美女多如過江之鯽,你的身材是我見過最差的……簡直是發育不良!」
他似乎毫不留戀地翻過身,下床穿起靴子。
湘兒雖慶幸自己仍保有貞節,但並無太大的喜悅,反而為克倫略帶不屑的嘲諷,不服氣且強烈地嫉妒著!听他這般自負的口吻,仿佛是玩遍天下女人的公子,怎可原諒?
「你這無恥之徒……」湘兒拿起枕頭就丟。
他彎個身弄妥靴子,像是刻意又輕松自然地閃了過去,他渾然不覺似的朝她露出潔白的牙齒,迷人地笑著。「能讓我這無恥之徒坐懷不亂的,天底下也只有你這等姿色的女子而已!」
他真正用意是想提醒她,她在他心目中是最特別的女子。然而,他希望她能用心意會,而不要意氣用事,被他浮面言語所蒙蔽,可是,瞧那丫頭一副恨他入骨的德性,恐怕是白費心機!
他略為感嘆地彎身撿起繡花枕頭,不怎麼文雅地扔還給湘兒,偏巧不巧地正中她杏眼圓瞪的臉。「看你連個謝字也不會說,既沒禮教,動作又粗魯,顯然不是什麼大家閨秀!」
這可說到湘兒的痛處,雖然大理王府的人都待她好,郡主也視她如親姐妹,但她終究是為奴為婢,凡事得親力親為,大家閨家養尊處優的氣質,她是沒有!但刺繡女紅、灑掃庭院、洗衣煮飯,她樣樣不含糊。這有著貴族氣質的男子顯然是瞧不起她!
本來她感染郡主的樂觀,很少為自己的出身多愁善感;現在也不知為什麼,竟為那自以為是的高傲男人感到一陣心酸、委屈,不知不覺泛下了淚……
克倫訝然,這潑辣有余的小泵娘,竟會為他三言兩語的玩笑話落淚!他完全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