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宓盯了他一會兒,面無表情的朝他伸手,「拿來。」
「什麼拿來?」江笙不解的抬眉。
「你以為我還會讓你開車,讓你的手完全廢了,然後讓我永遠陷入懊惱自責的地獄里?」
唔……這女人大概有下床氣的習慣,不怎麼好惹。
形容不上被女人咄咄逼近的感覺,江笙掏出口袋中的車鑰匙,心下卻為了李宓指責里相對的關心,而暗暗的浮上淺淺的笑意。
有的女人是用撒嬌發嗲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內心的關愛,而他相信撒潑才是李宓習慣的伎倆。
不知怎的,白子霖剛才說的那些狗屁,似乎化解了不少他自我設限的心防,他開始用另一種眼光看待面前的女人。
是的,女人,看著眼前步步生姿的縴細背影,甚至她開車門的姿勢,都讓江笙覺得非常女人。
「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忽然間,李宓那張毫無瑕疵的面容放大倍數的逼近他,江笙才猛然回神,發現自己已身在疾馳而過的公路。
「沒有。」江笙岔開話題,「我們是在往回家的路上嗎?」
「除非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其他想去的地方?江笙注視那張漠然的小臉,突然微微一笑,「我很想念一個地方。」
「什麼?」李宓微眯了眯眼。
二十分鐘後,她開始後悔自己提出這個問題,她原以為自己不會興起任何波瀾的,但是事實證明她錯了。
「你真的不下車嗎?」
江笙在橡樹底下,四周遍灑陽光的金絮中,對她敞開嗓子大喊。
李宓皺著眉頭,幾乎想將腦袋一古腦兒的栽進方向盤中,死也不肯移動半步。
是陰謀!她幾乎可以確定江笙帶她到這兒來,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個兒的懷舊之情,更是為了召喚過去兩人共處的情分,然後……
懊死的!她猜不出他的然後,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陽光很暖和,你真的該下車來曬曬太陽。」
江笙的聲音又傳進車里,那臉燦爛又熟悉的笑容,像極了從前兩相人在橡樹底下的模樣,李宓恍恍惚惚想要迎上前去……
「不,謝了,再怎麼暖和的陽光都只會讓我覺得暈眩。」李宓申吟的把持住自己,「別忘了我是夜行動物,我——啊——」
不待她把話說完,江笙已經打開車門,未受傷的右手十分有力的將她拖下車。
「該死的,你——」李宓激烈的反抗著,好不容易適應刺目的光線,猛一抬頭,卻迎上江笙那張燦爛得令人睜不開眼的笑靨,就這麼近在咫尺……
她所有到口的咒罵都咽回了嘴里。
「你——」一抹抹的紅暈在她蒼白的面頰上泛了開來。
陽光灑灑,七年後的江笙依舊在橡樹底下將她緊錮在他懷里,仿佛一切未曾變化。
「在這兒,你想起了什麼?」
江笙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彌漫的謎咒,李宓神智猛地回醒過來,想起他帶她到這兒來的真正目的。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李宓莫名心痛的對他大吼。
她以為他要吻她了,就在那一瞬間,就在那一秒,她以為她看見了他眼底和她一模一樣的渴望,可是他沒有,他還是她仰之彌高的高聳山巒,是她一輩子的江笙哥,她一輩子都攀援不上……
這不正是她想要畫清的界線嗎?不,不是,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麼了。
「宓兒——」江笙的笑容斂去。
眼淚?他看見了一雙痛苦糾結的淚眼,晶瑩淚水的落下她的面頰,落在他的手心。
「宓兒——」江笙莫名驚惶的扳住她縴瘦的身軀,不明白心髒為何揪緊得快要透不過氣來。
「不要踫我。」李宓掙扎的說,「你不要再管我,我——」
「我怎麼可以不管你?!我怎麼能不管你?!」
江笙的怒吼使她停止了掙扎,李宓抬眼望著那張怒氣滿布的英氣臉龐,怔怔的滑下一行眼淚。
「我不可以不管你的。」江笙一字一字清楚的說,「我要看到你好好的,你听清楚了,除非你好好的,否則我永遠都會看顧著你,直到我死。」
直到我死?!李宓的眼淚一滴一滴的無聲落下,雙肩顫抖得無法成言。
「你听清楚了。」江笙將自己的臂膀錮緊,俯首望著她淚流成河的面頰,忍不住心疼的吻去她的眼淚。
堅硬又柔軟的雙唇令李宓微微竄過一抹震驚戰栗,「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江笙霸道的擁緊她意欲掙月兌的身軀,「這麼多年來,我的腦袋從沒有一刻比現在還要清楚。」
「你——」
江笙攫住了她的雙唇,不容她再提任何煞風景的事。
這一刻、這一分、這一秒,他要品償她的真心,不受任何的干擾。
☆☆☆
即將西沉的夕陽余暉,溫暖的披覆在兩人汗水淋灕的赤果胴體上,瘋狂的繾綣過後,激烈的喘息慚慚的平息。
略微粗糙的大手溫柔的拂開懷中人兒瀑布般的長發,緩緩游移在她光果的背脊,再次輕觸他方才就發現的昔日舊創。
一條長疤——約莫三十公分的長度,像是煙烙的痕跡,又像是鞭打留下的傷痕,令人看了有點兒怵目驚心。
「這是什麼?」江笙忍不住提出盤旋心中已久的疑問。
「斗毆留下的疤痕。」李宓舒服的趴在他寬闊結實的上半身,輕描淡寫的回答道。
輕描淡寫?是的。她省略了大部分的細節,包括香煙烙過那幾乎已經血肉模糊的傷口,甚至鹽巴灑在傷口上痛徹心肺的感受……
心髒仿佛微微的抽搐,江笙不斷撫模那道長疤,似乎希望借著自己的踫觸,就能讓那道疤痕消失不見。
「這七年來的你,依然像是解不開的謎團。」江笙沉沉的嘆了口氣,希望自己閉上眼楮,就能忘掉心中不斷糾結的愧疚和心疼。
李宓微微一笑,漫不經心的更偎進他的懷抱,「我說過了,十二歲那年我就加入了飛車黨,沒斷過求學,一直是宮老培育我走過這些時日,直到兩個月前,我才辭去了一份工作,賦閑到現在。」
「宮老?」江笙沉吟的思索,「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宓眼中掠過一抹光爍,撐起手肘瞅著他,「你很好奇?」
「對于你的一切我都好奇。」江笙啄了下她鮮艷欲滴的唇瓣,「包括你為什麼離家出走,為什麼和你父親失去聯絡,我都想知道。」
「我更想知道你和那個關若采的關系。」李宓故意岔開話題,「她跟了你七年了,是不是?」
「我和她之間並非如你想像。」江笙嘆氣的解釋,「我從來沒給過她任何承諾……」
一根縴指按住了他的嘴巴,李宓搖了搖首,「我不想听了,至少現在不想。」
江笙不解的挑眉,任由她再次吻住他的雙唇,緩緩地流連到他的下頷、頸項、胸膛……挑起他方才才平息不久的。
李宓,他的女人,他從未讓一個女人滲進他的五髒六腑,而這個女人卻輕而易舉的佔據他的所有,教他毫無反擊之力。
但她仍是一團謎,總遮掩了一部分真實的自己,讓他無力透析,即使他倆的關系已非比尋常。
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關若采的無力感,像他之于李宓。
「告訴我……宓兒……你到底要什麼……」高漲中,江笙喃喃的在她耳際重復同樣的問題,「你到底要什麼……」
要什麼?李宓悄悄讓迸出的淚水凝落在汗濕的長發間,不讓他發現。
她什麼都不敢要,只敢要求一時的激情放縱,她甚至不敢知道他和關若采到底是什麼關系,只知道那個女人為他等了七年,就算關系再淺,也是屬于男人和女人之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