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采憤怒的踩下油門,再次瞟向文風不動的竹籬芭大門——江笙沒有跟上來,他甚至連解釋和求和的情分都不給她。是該失望灰心了?可是她偏不。
車子疾馳而出的同時,她暗暗在心中發誓︰七年了!她遠從法國追回台灣,她必須得到他,非得到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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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閣樓的房間,一只大手便自身後捂住阿咪的嘴巴。
「阿豐?你在干什麼?」認出那只大手的主人,阿咪拽開他,連呸了幾聲怒沖沖的質問。
「噓!」阿豐皺著眉頭,確定沒驚擾到房里的李宓,才將阿咪拉至樓梯轉角。
「宓姐已經走了,你用不著這麼鬼鬼崇崇的。」阿咪沒好氣的甩開他粗魯的鐵臂。
「走了?」阿豐再次皺眉,「又回姓江的那兒去了?」
「什麼姓江不姓江的,他有名有姓叫江笙!」阿咪揚眉的吹著口香糖泡泡。
「听起來,你好像和那姓江的站在同一陣線。」阿豐不悅的眼神掃著自己的伙伴。
阿咪定眼注視他半晌,突然一掃方才的吊兒郎當,正經八百的指著他,「我勸你別對江笙耍花樣,宓姐知道會不高興的。」
「不高興?」他劍眉一挑,「替那家伙做牛做馬的她就高興了?」
「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阿咪冷冷地說,「就算江笙裝神弄鬼,手根本沒廢,這件事也輪不到你來出頭。」
「你也認為他在裝神弄鬼?」阿豐扳住阿咪欲轉身的肩膀。
「我管他是不是裝神弄鬼。」阿咪不耐的再次甩開他的手,「反正宓姐高興照顧他就是了。」
「什麼意思?」阿豐終于听出了一些端倪,「宓姐是不是對你說過什麼?什麼叫作高興照顧他?」
猶豫的瞪他半晌,阿咪坦白的撇了撇嘴,「他是宓姐的青梅竹馬,這意思你明白了沒?」
「青梅竹馬?」阿豐微微變了臉色,「那個老家伙至少大了宓姐十歲有余。」
「所以他成熟、體貼、多金又有魅力啊!」阿咪故意觸他的痛處,「比起你這個毛頭小子,只要有長眼楮的女人都會挑他而不選你。」
阿豐的臉色鐵青了大半,表情僵硬的杵在那兒動也不動。
阿咪垂下眼瞼,掩住眸中竄過的一抹感傷,隨即又冷冷地道︰「我知道你喜歡宓姐很多年了,但是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
「她和姓江的就不勉強嗎?」阿豐口氣冰冽的打斷她的話,「你以為那個姓江的真的了解她、愛她嗎?那個家伙渾身天之驕子的氣息,他真的能夠明白我們這些逃避靈魂的人嗎?」
「你——」阿咪微怔的無言以對。
「你什麼都不懂。」阿豐激動的指著她,「你以為愛了就只是愛了這麼的簡單嗎?你知不知道他們那種人對我們的評價是什麼?要宓姐跟江笙,我倒寧願她跟那個元井水澈。」
有這麼大的區別嗎?阿咪怔忡的注視面前情緒激烈的好友,又回想起李宓方才遙遠惆悵的神情。
是她把愛情想得太輕易?還是這些人把愛情弄復雜了?愛並不是一種道理啊!又哪兒來這麼多繁復的邏輯呢?
「你還是不懂的,是不是?」望著那張有些慌茫的小臉,阿豐沉沉的嘆了口氣,「算了,我懶得再對你解釋。」
懊怎麼說呢?說他對李宓的感覺是可望而不可及,而李宓對江笙亦如是?無言的苦笑了笑,阿豐轉身走下階梯,丟後的阿咪。
「放棄她吧!」阿咪對著他的背影喊道,阿豐卻恍如未聞的繼續跨步。「阿豐……」阿咪的聲音弱了下來,怔怔的望著已無人影的台階,緩緩逸出一聲低不可聞的聲音,我不是不懂愛情……為什麼你不轉頭看看其他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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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回家了,我已經服滿我的刑期
現在我知道什麼是什麼不是屬于我的了
假如你收到我告訴你我將自由的信
那麼你就該知道怎麼做
假如你仍然要我
假如你仍然要我
哦!就系一條黃絲帶在老橡樹上
已有三年之久了,你仍然要我嗎?
假如我在老橡樹上看不見黃絲帶
我將留在公車上,把關于我們的忘掉
將責罰加諸于我
假如我在老橡樹上看不見黃絲帶
鮑車司機請為我看看
因為我無法忍受我所可能看到的
我確實仍身處監獄,而我的愛人他持著鑰匙
我需要來使我獲得自由的,僅是一條黃絲帶
我已經寫信告訴了他
哦!系一條黃絲帶在老橡樹上
已經有三年之久了,你仍然要我嗎?
假如我在老橡樹上看不見黃絲帶
我將留在公車上,把關于我們的忘掉
將責罰加諸于我
假如我在老像樹上看不見黃絲帶
現在整輛公車都歡呼了起來
而我不敢相信我所見到的
一百條黃絲帶環繞在老橡樹上……
將「Tieayellowribbonroundtheoldoaktree」的歌詞翻譯出來,江笙微微一笑的轉向身旁的李宓,隨即被她眼眶中落下的淚滴給弄得微微一怔。
「怎麼了?」他忙不迭的伸手替她拭去頰上的淚痕,不明所以的笑道,「沙子掉進眼楮里了?」
「人家是——太感動了啦!」李宓抽噎的吸著鼻子,紅咚咚的小臉幾乎讓江笙為之失笑。
十二歲的小女孩就是十二歲的小女孩,區區一首情歌歌詞就能讓眼淚鼻涕淅瀝嘩啦的一並落下。
江笙搖了搖頭,也不知是有心抑或是無意的隨口道︰「這只是首情歌罷了,當什麼真呢?」說著,他抬頭望了下橡樹頂上的溫暖太陽,順手抽出口袋里的口琴。
「這就是愛情。」李宓稚氣的聲音突然迸出。
江笙驚詫的頓住擦拭口琴的動作,有些愕然的注視李宓那張倔強固執的小臉,隨即 嗤的笑出聲。
「你懂得什麼叫情?你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
「我當然懂。」李宓有些氣極的反駁,「這就是愛情!如果是我,不只三年,哪怕是十年、二十年,我都會等下去。」
江笙怔怔的望著那雙靈黠不似十二歲小女孩的深邃大眼,微笑的紋路僵在臉上,卻笑不出聲。
忽然間,那張稚女敕的小臉變得有輪有廓起來,黑幽幽的眸子更加冷犀……是十九歲的李宓,不斷的向後方退去……
「宓兒!」江笙伸手想攬,卻抱住了一堆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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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兒?!」
近似申吟的呼喊,將他自睡夢中驚醒。
是夢?望著天方曙白的窗外,江笙甩了甩頭,甩去心中那份莫名的驚悸,方才坐起身子,發覺自己夢了一身汗水。
好怪的夢,十二歲的李宓忽然變成了十九歲,仿佛還信誓旦旦的告訴他,她的確確明白愛情的真義,而那雙深邃的眼楮又像是在告白某種情感……
江笙再次甩頭,甩開那股形容不來的怪異感,下意識的起身準備沖澡,行經客房,望著虛掩的房門,又頓了下腳步。
是李宓!昨晚她去而復返?
「宓兒?」輕敲了聲門沒有反應,江笙自然而然的推開虛掩的房門。
乍見的景象令他倒抽了口氣,卻不能自己的退不開腳步。
窗外明亮的光線,清楚的讓他看見床上幾乎一絲不掛的李宓,苗條卻玲瓏的身段勝過他攝影機里各國的名模,沉睡的面容美麗得恍若天使——那副景象足以讓每個身心正常的男人噴出鼻血。
潛意識下的舉動,江笙捂著鼻子,急急逃命似的退出了客房,在轉角的陽台,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同時在心中莫名所以的不斷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