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井水澈!」美日混血的褐眸閃現出笑意,「大部分的人都叫我元井,不過我特別允許你叫我阿澈。」
元井水澈曖昧的口氣頓時令身後的「黑七幫」眾人迸出笑聲。
李宓面無表情的抬了抬手,擋住正欲沖出的大塊頭。
「宓姐!?」大塊頭忿忿不平的握緊報紙下的武士刀。
「退下!」李宓沉穩的柔和嗓音自有一份不可侵犯的威儀。
大塊頭面有惱色的退到一旁,不敢再吭半聲。
「怎麼一決雌雄?」李宓冷冷的睥睨元井水澈。
「辦法很簡單。」元井水澈眼中的笑意不減,「久聞李宓是以搏命起家的狠角色,我倒很想見識見識你不要命的程度。」說著,他食指指向身後的兩處高崖,「摩托車任你選,誰第一個毫發無傷的跳過那端的高崖,誰就是老地方的所有者,你挑是不挑?」
聞言,眾人嘩然。
這是玩命嗎?根本穩死的嘛!兩處高崖相距約莫八公尺有余的距離,就算是飛車玩家也不敢保證自己能不粉身碎骨,更何況這些業余的亡命之徒。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元井水澈那雙清澈有神的炯眸卻一徑直直的望進李宓波瀾不興的黑眸,重復的笑問︰「你挑是不挑?」
「不要挑啊!宓姐,別——」奮身爬起的阿豐被踹昏了過去,聲音也消失在冷空氣中。
「啊——」緊跟著一聲慘嚎有若殺豬,李宓手中的彈簧刀射中了踹阿豐的手下的大腿,不偏不倚的兀自顫動著刀柄。
眾人屏息中,李宓冷冷的眸光調向元井水澈,「我挑!」
☆☆☆
兩輛重型摩托車咻咻的引擎聲,在無聲空寂的夜里听起來格外令人驚心。
「宓姐?」大塊頭俯身檢查完李宓胯下機車的裝置,仍忍不住臉上憂心忡忡的表情。
李宓擺了擺手,「放心!這塊地一定是屬于咱們的。」
說著,她的黑發揚起一片光耀,戴上了安全帽的保護裝備,掉頭迎上元井水澈炯炯的褐眸,「你還有後悔的余地。」
好狂妄的女人!元井水澈放聲大笑。這女人不僅愛搏命,還狂傲得緊。
「如果你沒掛在這里——」停住笑,他灼灼的眸子射出無比的熱力和憐惜,「就當我的女人吧!李宓!」
愈來愈強烈的月復痛模糊了李宓臉上漠然的笑意。元井水澈的女人?不!她向來只作自己的主宰。
「那塊白布。」元井水澈指著一旁充作裁判的手下,「當那塊白布落地的時候,也就是我們啟程的時候。」
李宓頷首,平視眼前五十公尺距離的目標。
引擎聲、風聲,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元井水澈的存在。
白布還在風中翻飛。
「天堂在前方等著你。」元井水澈沙啞的嗓音隨風飄向她耳際。
「我離天堂一向很遠。」李宓一樣漠然的口吻。
白布以極緩慢的速度墜地……
兩輛機車同時向前飛馳,呼嘯的拋下眾人,眼前的世界只有風速和懸崖。
眾人屏息中,李宓超越了元井水澈,半個車身漸至一個車身……
「宓姐!」阿咪瘋狂的銳叫劃破夜空。
已至高崖了,李宓月復部撕裂般的劇痛,卻強自忍抑的挺腰拔起了身形,在空中畫出了美妙的弧度——
痛!額際滴下的冷汗模糊了她的眼楮,模糊了她所有的視線。
「口當匡」的撞擊落地聲,身後歡呼的喝彩聲,表示她又再一次的逃開死神的召喚,但是——車身卻漸漸傾倒,而她再也無力撐起,身子跟著飛出了胯下的機車……
眼前一片黑暗的炫爛中,她听見眾人的尖喊,由遠而近的警笛聲,還有突如其來刺耳尖銳的緊急煞車聲,還有下月復劇烈疼痛後,緩緩自胯下流出的熱黏液體……
她終于憶起那樣熟悉的絞痛是什麼了……
真他媽的該死!為什麼她要身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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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嘎天響的蟬鳴、籬笆外的樹蔭依舊濃密得透不過一絲陽光,還有他手中的口琴,還有——
他是不是還遺漏了什麼?人?事?物?似乎十分熟悉不該忘卻的某一樣記憶?
黑色富豪急馳在極度彎曲的小路上,江笙微微蹙起濃黑英挺的劍眉,思索著這七年來似乎空白了的某一段往昔。
乍然間,眼前掠過一道飛起又墜落的白色身影……見鬼了還是幻覺?
江笙猛然眨眼,潛意識的迅捷反應,讓他飛快的踩下煞車,急馳的車身「吱嘎」的旋轉了半圈,險險墜下一旁的懸崖,方才止住了車速。
「媽的!」用力捶了下方向盤,江笙忿忿地跨下Givenchy休閑西褲下的一雙勁直長腿,「砰」響的甩上車門。
是哪個不要命的?誰的車不挑,偏挑他的車來撞?
乍見蜷縮在地上縴細的白色身影,江笙莫名的心中一窒,長腿大步上前,蹲子,拉開她頭上的安全帽。
一頭黑瀑布般的長發披散下來,圍裹住那張小巧發白的臉蛋,微眯卻仿佛意識模糊的美眸只惶惑的掃了他一眼,頓時又緊緊的閉上。
好熟悉的面容,他應該記得的,卻怎麼也想不起。
兩道黑眉攏得更緊,江笙掃過她雙手緊緊抱住的小骯,二話不說的立刻抱起她輕盈得恍若無物的身軀。
應該沒有外傷!方才這樣忖道,卻發覺自己在她臀部下的大手有些濕熱。
納悶的皺眉低頭一看,江笙頓然臉色大變,「血?!內出血?!」
可不是嗎?白褲上沾染的血跡是如此的怵目驚心。
「不……不是……」身前的年輕女孩突然眨了眨眼睫,仿佛想反駁,卻氣息不繼的昏厥在他懷中。
血?!江笙幾乎不記得自己曾經這樣倉皇失措過,他邁著大步,像火燒似的將她塞進車座里,黑色富豪頭一回像急驚風似的飛電而馳。
完全忘了這個功利社會給他的教訓︰對方可能含血噴人,反咬他一口。
那樣的忐忑不安與心悸,在他加快的心搏中反覆的狂跳著……好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的感覺。
☆☆☆
「哈、哈……哈……內出血?!炳……」
白子霖狂泄的笑聲幾乎震掀病房的屋頂。
江笙眼底寫滿了困窘,俊臉上的表情卻惱怒惡狠得足以嚇退肚餓貼背的狼群。
但是他這個國中、高中的同班同學,卻只是伸出食指顫抖的指著他,「內、出、血?!炳……」
在心中詛咒了一句三字經,江笙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大醫院不挑,卻偏偏挑到這個毫不起眼的小診所來讓人看笑話。
七年的時間,物換星移,他根本不曉得這個向來最沒口德的家伙,竟然繼承了父親世襲的救世主醫護行列,否則他壓根兒就不會丟臉丟到這兒來!
「江笙!」忍住 嗤的笑意,白子霖憋著古怪的好笑表情,一手擦掉笑出的眼淚,一手搭上他的肩,「通常這種‘內出血’有另外一種學名叫作‘月經’、‘月信’,英文呢!簡稱叫作MC,OK?」說著,白子霖忍不住下一波笑浪,笑得體內的腸肚都呼之欲出。
「她明明昏倒在我懷里。」江笙忍不住忿忿辯解的怒吼。
「那叫經痛。」白子霖強忍笑意,慢條斯理的道,「她痛的程度是嚴重了點,但是—— !炳、哈……」
白子霖忍不住再次放聲大笑,笑得江笙的臉由豬肝紅漲成鐵青色。
「我、我認識你……十七年了。」白子霖笑得不可遏抑,卻還不放過江笙,「從來沒、沒見過你這麼滑稽過,哈……」
是啊!是很好笑。江笙的臉色又從鐵青轉成漲紅。
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失去這段記憶——抱著這女孩沖進急診室大叫內出血的這一幕——但是,有這沒口德的家伙在,別提要那家伙失憶了,就是想讓別人不知道都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