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荷說我是一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她的話對我而言,如同當頭棒喝。對呀!身為養女又有何可嘆,比我悲慘的人大有人在啊!我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慈愛的雙親,還有什麼好怨的?我珍惜目前都遠來不及,何來時間自哀自憐呢?
老天!米天冷剛剛說,什麼?他竟然說他喜歡……我,怎麼可能?他喜歡的人不是小愛嗎?不,我的心跳得好猛好痛,我必須透透,否則我會息而死。
回想起昨天,仍覺恍然置夢中,米天冷的話不斷地回蕩在耳畔,那是真的嗎?
一向以為自己很討厭他的,討厭他的自以為是、討厭他那麼優秀、討厭他的一切……現在想想,討厭或許是一種保護色吧!否由,自己的心為什麼老會有他的影子?唉!好煩喔!
南台灣的天空果然如想像中美麗,但心中一股濃濃的失落感卻始終如影隨,為什麼?難道自己也喜歡他,否則怎麼老揮不掉他的影像?慘?!慘了!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句話說得真好。
喜歡他有什麼好丟人,人生短短,世事難料,我為什麼不忠于自己的心呢。
原來,感情是會這樣令人期待的!
罷剛才與他在頂樓分手而已,我怎麼已經開始期待下一次見面的來臨?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對每次的見面充滿了期待?
下午看園藝展的時候,米天冷的一番話令我好感動,他說他要當我永遠的仙人掌,保護我不受風吹雨打!
他永遠不會了解這番話對我的意義,我感激,真的!
我真的不知道小愛那麼喜歡米天冷,我絕對不是故意要搶走他的!
小愛的指控令我的心好痛,她真的那麼恨我嗎?如果可以重來,為了她,我會避開米天冷,我會躲他躲得遠遠的!
這是一個令人傷心的日子。
真的有那麼大的不同嗎?難道,在母親的心目中,我永遠只是一個養女而已,永遠無法和小愛的地位畫上等號?為什麼?難道我的努力只能換得對家的美麗泡影,我只不過想要他們抱抱我、模模我的頭而已啊!他為什麼不罵我?為什麼不罵我的善變?這樣我的心會好過一點,為了小愛,為了母親,我只能犧牲他了!縱使我的心不斷地在滴著血。
為什麼時間那麼令人難熬?或者,這一切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小愛臉上愈來愈燦爛的光彩。
難道就這樣失去了他嗎?為什麼心有種被掏空的感覺?
母親的指責仿佛化為幾十把利刃,狠狠地刺穿我的心,如果可以,我願意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是我,而不是小愛!
我覺得自己已快瀕臨崩潰的邊緣,誰可以來救救我?誰可以?
想不到母親竟然那麼恨我!她為什麼要隱瞞我曾經打電話回家的事,我明明告訴過,我要陪朋友到醫院去探望,要家人不用等我的啊!
如果,看我遭受大家的誤解是一種報復手段的話,我永遠會這樣沉默,畢竟,她是我很敬愛的母親,對,我永遠只有愛,沒有恨!
☆☆☆
看完日記後的米天冷只覺腦袋一片空白,只能任由悔恨啃噬他的心。這些日子,她到底獨自忍了多少眼淚啊?
家人強迫他回家休息,但他怎能睡得著啊?他的小仁正在生死邊緣與死神搏斗啊?
在某種莫名情緒的驅使,他登上了頂樓。
望著月空下那株依舊挺立的仙人掌,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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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仁的身體愈來愈虛,陳醫生也終于宣布放棄,眾人幾日來的等待化為一聲聲低回的啜泣。
米天冷悲鳴一聲,無法接受地倒退了數步,他再也克制不住地沖進了加護病房中。
眾人對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為怕他做傻事,紛紛急急的跟了進來。
他直接沖到病床,聲音哽咽地喊道︰「你為什麼不醒來?你還要懲罰大家到什麼時候?」
按著,他突地用雙手猛搖著屈仁,激動地道︰「為什麼你連一個贖罪的機會都不願意給大家?你不是說過自己要活得像一株沙漠中的仙人掌嗎?要學習它處于惡劣環境,依然能挺直腰桿、迎向陽光?」他頓了一下,繼續啞著嗓音道︰「我不準你放棄自己,你還欠我一個要求,不是嗎?我要求你立刻醒來,立刻睜開眼楮!」
屈廉紅著眼,拉開了近乎崩潰的他。
米天冷這一番感人肺腑的吶喊震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大家听了都了雙淚直流。尤其是屈愛,她早已泣不成聲,直到此,她才真正體會,原來自己竟然那麼的自私!為了成全她的愛,她到底傷害了多少愛她的人?
一時之間,房內充斥的只是一聲又一聲低低的啜泣聲。
見屈仁仍毫無血色、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米天冷布滿血絲的眼絕望地閉了起來,他握緊了拳,用力朝牆壁一擊。
「天,不要這樣對我……」屈廉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哽咽道︰「我們大家都已經盡力了!」
突然,米二姐指著床邊的心跳顯示器聲叫道,「你們看……」她一時因激動而幾乎說不出話來。「小仁……她……她有反應了!」
她轉身對著一旁也在擦眼眶的護士小姐喊道︰「快!快請陳醫生過來,快!」
加護病房內立刻亂成一團,陳醫生趕到,所有人被請出了病房外。米天冷走出病房,似乎看到一絲耀眼的陽光正悄悄地透進窗簾中。
尾聲
和煦的陽光灑落在一片碧草如茵的山上。
屈仁躺在草地上,貪婪地迎著陽光,嗅著草原上的芳香。
一旁的米天冷噙著笑,望著她優雅的側面道︰「小仁,你該回屋里,這邊風大,小心著涼了!」
「再一分鐘好嗎?」屈仁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動也不動。
「不行!」
屈仁蹙起眉,回過頭道︰「你簡直比君姨還嗦!」
米天冷笑了,將地上的屈仁抱回輪椅上,他寵溺地模著她的頭說道︰「乖!等你好了,你想待多久我都不反對。」
她只有不甘不願地嘟起了嘴,讓米天冷推著她往山下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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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月後,在她的執拗下,她帶著車禍後的小傷痕出了院。而為了能讓她安靜養傷,米大姐提議不妨暫時讓她住到鄉下外婆家,那兒空氣、環境清新,能遠離一切世俗的煩惱,這對她的病情應該較有助益,她的提議獲得大多數人的認同,心存歉意的屈爸屈媽雖不言。卻也沒有立場反對。
方君自願承擔了照料她的重任,她向任職的旅行社辦理了留職停薪手續,米天冷則因放不下剛出院的她,而向國防單位申請了延訓。
「天冷,下星期你就要北上了,是不是?」坐在輪椅上的屈仁突然地道。
「嗯!」米天冷淡淡一笑︰「怎麼?舍不得啊?」他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道。
一星期後,他即將出發北上念書。他一直避免觸及這個,因為對她,實在有著萬般的不舍。
「你少臭美了!」嘴里雖然這麼,心頭涌現一絲淡淡的愁緒,她趕緊轉移話題︰「爸、媽、小愛,還有大家都好吧?」
「他們都很好,唯一掛念的就是你的身體,他們部希望你趕緊康復回家,喔!對了……」似想起什麼一般,米天冷將手伸入上衣口,模出口袋中的一張小卡片遞給了她。「這是小愛昨天托我交給你,差點忘了!」
「……小愛給我的?」喜讓她頓時紅了雙眼,讀著卡片上關懷的字,她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卡,兩行熱淚因高昂的情緒而流下臉頰。
「她希望你早日康復、早日回到……小仁?」察覺到她的異樣,他猛地繞到她面前。「不許這樣!」看著她臉上的兩行清淚,他抬起手心疼地拭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