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又看到義浩大人在注意我們這里,你想……他是不是愛上你了啊?」
「不是,」冷緋衣咬斷了線頭。
「他看我的眼神不是那種眼神。」
「不是嗎?可是……說真的,冷夫人長得太美了,連我身為女性都常常忍不住會看你看呆了,更何況是男?雖說不能跟義浩大人來段不倫之戀,但能被義浩大人那樣的英俊男人愛慕,對女人而言可也是一種光榮呀!」
「義浩……他其實是在懷疑我,我知道的,」冷緋衣挺了挺腰,她的肚子愈來愈大,雙腿和腰已然有些難以負荷,因此雖是坐著,卻還是容易感覺腰酸。
「只是他沒對主公說出他的疑慮,讓我覺得有些訝異。」
「是這樣嗎?啊……」小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想起來了,有一次主公對義浩大人生了好大的氣,說不定就是為了這件事喔!」
冷緋衣垂下眼瞼,她知道八神義浩為什麼懷疑她,尤其是在他和水無月翼交手過後,八神義浩對她的懷疑想必愈來愈重吧!他一定很想知道她是怎麼拿到水無月翼的發帶的……那個被銀葉撩亂的秋夜倏忽浮現在她的腦海里,如水面月穿一般晃蕩不已。看著自己腦海中的回憶,冷緋衣突地覺到那夜的熱度在她的唇上重視……她無意識地停下手中縫制衣衫的動作,怔然地望著庭院,雪白一片的庭院景致逐漸和她腦中畫面合而為一,腦海中夢境般的回憶里霧顰著一對眸子,那眸子的主人一直糾纏著她,從夜海狂囂的那一夜開始,直到現在……那個燃夜的吻對她的糾纏更是換而不舍,她怎麼也擺月兌不掉,無論是寒冷的雪夜,抑或是金陽露面的白晝,她都會不自禁地想起他、想起那個吻……他對她而言,一直只是一個霧籠著的模糊形影,卻也如霧一般難以撥散。霧一般的男子,他的氣息隨霧自她全身每個毛孔鑽入,融入她的四肢百骸,教她怎麼也難以忘懷,日夜反芻著那個不該存在的夜。
他可是敵人呀!冷緋衣清楚地記得這點,雖然她對二宮神保沒有愛情,卻有感恩之情,更何況……冷緋衣撫著自己挺凸的月復部,她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二宮神保,所以二宮神保不能在這個孩子羽翼未豐時出事。
但倘若真有那麼一天,水無月翼再度潛入旭宮城時,她是否又要面臨與他敵對的陣仗?冷緋衣自問著,听著自己心中的答案,隨即垂下眼瞼,掩住心中的嘆息——
為了孩子,她會保護二宮神保!
這個決定讓她忍不住一陣戰栗,伸手拉了拉衣領。
「我有點冷,去把門關上吧!」冷緋衣漠然地對小菊說著。
「是。」小菊移動到門邊,連帶地把冷緋衣的視線也牽引到庭院。
被白雪覆蓋的庭院里,站著八神義浩和八神義忠。冷緋衣淡淡地對他們點頭笑笑,視線忽然在八神義忠身上停留了片刻,因為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那抹驚愕。
冷緋衣心下有些訝異,八神義忠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因此那驚愕的眼神出現得太不應該……他到底為何驚愕?她想著。
就在冷緋衣思索的時候,小菊拉上了紙門,漸漸將八神義忠的身影遮蔽。
緩緩拉上的紙門發出「喀」的一聲輕響,冷緋衣的身影已經完全隱匿在門里,易容成八神義忠的水無月翼一時還是無法從剛才的震驚中回復。
是她……她就是二宮神保續娶的正室——冷夫人?水五月巽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身份。
他怔怔地看著蒼白的紙門,但冷緋衣的容顏還是清楚地映現在他眼前……他知道,自己一定又在看著腦海中的回憶畫面了。
那金與銀交織共舞的秋夜,有酸郁的花香彌漫,那是發自她的氣息,纏裹著他的心,讓他像是只戀花的蝶,總在心神不是控制的夢境中一次又一次地搜尋她如花般芬芳的唇……那夢境總教他難以自己地耽溺,因為在夢中,他總是放肆地擁著她。品嘗著她、汲取著她身上的香氣。
灼熱的夢像是黑夜里燃起的一團赤焰,那焚燒著他身心的熾熱教他眷戀,卻也教他害怕——害怕自己的沉淪不受控制。
可他必須控制,因為她是二官神保的妻子——冷夫人!
突然間,水無月翼很想嘲笑自己的命運,為何會愛上她?如果他們命定要分立敵對的兩方,命運為何安排他愛上她?
無語的疑問引發心上一股椎刺的痛,他的雙眉不禁微整。
「怎麼了?」八神義浩皺著眉,他也發現到水無月翼剛才的眼神,而且他不喜歡八神義忠看到冷緋衣的反應。「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了?別再那樣看冷夫人。」
「啊……是……」因為八神義浩的出聲,水無月翼這才回過神來,用八神義忠對待他哥哥的慣常態度唯唯應對。
八神義浩微微搖著頭,發現他真不該動念想讓八神義忠幫他監視冷緋衣的,看來,要監視冷緋衣那樣的女人還是該找女性才對,只是……誰可以勝任這個工作呢?八神義浩想著,募地想起了一個人。
「義忠,你上次介紹給華夫人當侍女的小雪……似乎很會闖禍。」
「哦?她又做了什麼了嗎?唉,小雪是笨了點,又粗手粗腳的,但應該不至于闖禍吧!我看是華夫人自己心情不好,找侍女出氣。」
「我也是這樣想……小雪看來是個乖巧的女孩,可惜啊……說不定她什麼時候會被華夫人攆走呢?」
「是嗎?那……如果真會這樣的話,大哥,你可得幫幫小雪,他們全家老小可就靠她一個人養活。」「這麼說,她很需要錢?」
「當然了,她生病的父親要花不少醫藥費,弟弟妹妹年紀又小,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介紹她去做侍女那種不適合她的工作,她呀,只適合下田種地……」
「唔……」八神義浩點了點頭,沒去听發自八神義忠口中其余的絮叨形容,只是專心于自己的思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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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如櫻飛,片片縴柔沁冷與風纏綿共舞,旋出一季冷冬淡而隱諱的光陰流線,疏疏密密、濃濃淡淡,時序的交替藏在紛亂天空中……倏忽,淡淡的櫻紅驅逐凜冽的雪白,落櫻如雪舞,瓣瓣輕暖綿柔替雪與風緩緩,幻出落櫻撩亂風跡的艷景。
二宮神保將耳朵貼在冷緋衣的月復部,靜靜地听著,冷緋衣帶笑看著二宮神保低聲和她月復內嬰孩打招呼的神情,輕輕地梳理著他的鬢發。
「不知這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冷緋衣挪移了體,改換姿勢。
「嗯……」二宮神保抬起頭來。「我希望是個女孩,一個似你一樣美的公主。」
冷緋衣微笑,眸光閃爍了一下。她知道,雖然二宮神保深愛著她,並答應她若她產下男兒將會立她的兒子為繼承人,可是……他終究還是希望由有著他的血統的孩子來繼承這座城吧!
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用閑話打發過去。而二宮神保並未發現冷緋衣心中所想,只是在擔心著,萬一冷緋衣真的生下了男兒,難道他真的要讓身上流著另外一個男人的血的孩子來繼承他的城嗎?可是他已經承諾冷緋衣不止一次了,身為一城之主,自該信守諾言,但是……二宮神保還是不免躊躇,現在他只能祈禱冷緋衣生下來的孩子是個公主了。
這時,窣窸的腳步聲在門外停下,侍女應聲拉開了門,二宮神保坐正了身體一看,只見八神義浩帶著一名侍女進入,假扮八神義忠的水無月翼則守侍在門邊。那名侍女一進入便立刻跪了下來對二宮神保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