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宮城最高的建築物——天闕閣內部空曠深速,幽暗著,像是有神魔的力量逼使月光無法侵進,形成一個只容許黯影活動的空間。
水無月翼在間空無人的天闕閣中狂奔,心髒顫抖著,劇烈狂跳,似欲跳出他的胸腔,好奔去依附那噬魂的嬌艷紅花。
怎麼會這樣?豆大的汗珠自水無月翼的額上滴落,他無法理解自己的心跳……為何蹦躍不受控制?為何他無法使狂跳的心平靜?他該是自己心的主宰,不是嗎?
紊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劇端的聲息回蕩在夜影濃重的空曠樓閣內。水無月翼奔上天闕閣頂端,倏地一輪大得奇異的銀川擋在他眼前,周邊暈蒙出一圈月華的銀月里,亮著一張容顏.一張攫人呼吸的容顏。
逮到你了!
如寒夜水滴般的聲音在他耳際涂繞,他知道——他的心不再由他自己主宰。
那曾臥在死神掌間的紅花搜捕了他的視線,教他依憑盲目的沖動和死神搶奪。原以為,是他自死神手中將那片紅艷奪回,從此他就是主宰,要握要放,全憑己意……殊不知飄零的落花末見得就是無力掌握一己命運的,這次……是她捉住了他!
他知道,從此將主宰他的心跳的是她。
水無月翼摀住自己的臉,用力地深呼吸,再放手時,手上沾帶一絲縴細的發,那是他自己的發,他為此怔著。
她取走了他的發帶……當那條發帶暴霹在燈光下被檢視時,他的身份將無所遁形,旭宮城的人將可以輕易辨識出他們的敵人……一切只因為他失去的那條發帶。
任務失敗了,他就這麼敗在一個女子手上,一個曾被他解救的女子手上。
但任務雖然失敗,現在更重要的是尋求補救的辦法,他不能因為自己的錯誤而連累整個影月流。
水無月翼握緊了拳頭,慌亂地架起風翼,乘著風滑向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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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燈火通明,照亮端實在光潔木架上的一條銀白發帶,冷緋衣雙手端著木架,將發帶進呈給二宮神保。
二宮神保拿起那條發帶端詳了一下,隨即交給護在他身邊的八神義浩。
八神義浩將發帶拿在手中反復他仔細察看。
「能穿白衣的忍者不多,不是嗎?」二宮神保看著一旁凜然的冷緋衣,眼中有著激賞。
「是。」八神義浩恭敬地回答。「而且這條白色發帶是以銀線繡出一彎弦月,這是影月流的標志,所以我猜想這次前來行刺主公的人,是影月流的首領——水無月翼。」
「殺死了我,對影月流有什麼好處呢?」二宮神保愣了。
「就算我死了,旭宮城也落不到他們手上。」
「這個屬下也不明白,或許影月流已被某個城的城主延攬也說不定……要不要讓屬下去查查這件事?」
二宮神保點點頭。「查得到當然最好,不過,我總覺得現在最有可能的就是大和的宇野,可是……殺了我,對他們也沒好處啊……真是奇怪。」
二宮神保搖了搖頭,看見冷緋衣安靜地跪坐在他身前,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盯著自己,他知道,她在等他的一句話。
真是個奇妙的女子……她居然有辦法拿到一個白衣忍者頭頂的發帶,那麼……不就代表她也可以拿到發帶下的那顆頭顱嗎?她是怎麼辦到的?二宮神保想著,不由納悶。
或許,眼前的女子真是龍宮的公主,法力通神呢!他微笑著,知道自己是在妄想,不過,如果他的姓氏可以換得她的依偎和忠誠,他十分願意實現對她的承諾。
看著冷緋衣的臉,他知道,一個母親可以為自己的子女付出一切的事實不容置疑。
慢慢的,他將自己的手伸向冷緋衣。
「你證明了你的能力,」二宮神保牽起冷緋衣的手。「而我,也將實現我的承諾。」說著,他牽著冷緋衣站起。「十天後,我——旭宮城城主二宮神保,將娶冷緋衣為我的妻子!而她所懷的孩子,將可以擁有我的姓氏。」
听著二宮神保的宣布,冷緋衣被他握著的手不由輕顫。
她辦到了……冷緋衣激動得雙頰潮紅,她終于成功地為她的孩子取得一個光耀的姓氏了,自此而後,她的孩子不再是一個會遭受辱罵輕蔑的存在,而是一城之主——二宮神保的孩子。
輕護著自己的肚月復,冷緋衣似乎听到她肚子里孩子所發出的笑聲……她因而也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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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山城中,宇野權兵衛在獲野比呂為他安排的住處里焦躁地來回踱步。
七地光輝和夢枕燻兩人跪坐一旁,俱都一聲不吭,室內彌漫著宇野權兵衛的腳步聲所帶來的煩躁。
「氣死我了!」宇野權兵衛忿忿地坐下,握拳就在桌上一敲。「水無月翼居然會失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七地光輝和夢枕燻對看一眼,沒有接腔。
「失敗就算了,大不了另外擬定計劃,但他居然還遺落了線索……二宮神保現在說不定已經猜到我要對付他了。」宇野權兵衛用手在桌上輪指敲著。「這樣一來,只怕他也會對我方采取行動……嘖!不知道二宮神保那小子,弄了什麼樣的高手來,居然連水無月翼都會失手……你們有什麼看法?」
「主公,」七地光輝俯首答話。「這次大首領雖然任務失敗,但相信他也已經掌握了對方高手的資料,因此,相信不會對大人的安全構成威脅,現在重要的是,該想想如何采取下一次行動……」
七地光輝話還沒說完,就被宇野權兵衛暴躁地打斷︰「廢話!這種事還需要你來提醒我嗎?我就是要你們幫忙想想補救的方法,有方法就快說!不要羅咦一堆,我不想听廢話。」
被字野權兵衛這麼一罵,七地光輝只能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了。夢枕麓看到這個情形,只好開口替七地光輝解圍。因此她清了清喉嚨,說道︰「這次行動,大首領他們要從外部侵入本來就必須冒較大的風險,而這次失敗後,要從外部侵入將更為困難,因此,不妨改由內部下手。」
「內部?你說得容易,但要怎麼做?收買旭宮城的人?」
「這是方法之一,」夢枕燻抬起頭來。
「另外,可安排我們的人定居于旭宮城,伺機進入旭宮城擔任守衛。」
「用這種方法不是要花上好長一段時間?」
「主公,鬼冢一族和二宮家族的血仇迄今已一百多年,您再多等幾年又有何妨?重要的是報仇成功,不是嗎?」
「是啊,主公,」七地光輝接續夢枕燻的話。
「大首領不就覺得此次行動太快,在沒有內援的情況下……」
「但要是拖上個三、五年,二宮神保有了子嗣,那鬼冢一族幾乎慘遭滅門的仇恨……」宇野權兵衛握緊了拳頭。
事實上,宇野權兵衛早在五年前就死于鬼冢一族的遺嗣——鬼冢暗己手上,而現在的宇野權兵衛則是鬼冢暗己借助影月流的易容術偽裝而成的。
五年前他趁宇野權兵衛于鄉間養病時,殺死他取而代之,一年後回至大和城中,以宇野權兵衛的身份在城中任職,又花了三年的時間來獲得現今城主字野貴之的信任,一年前,他開始假借拓展勢力的借口煽動宇野貴之對旭宮城采取行動。
這次,他就是一邊接受宇野貴之的命令來拉攏佐山城主,另一方面安排水無月翼等人前去行刺。他本擬趁著二宮神保將心思放在他們拉攏佐山的動作上,而忽略自己身後的影子時.水無月翼等人的暗殺行動將可以順利完成,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水無月翼竟會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