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唐小季差點氣厥了過去。
現在,唐小季卻激動滿懷地哭了出來。
因為依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個性看來,那就是他的愛意啊!
再回顧一下剛才的片段,只要把他的「罵」改成「愛」,就可以知道他是如何深情了。
「干麼啦,又不是到月球上去了,若你想罵人的時候,還是可以寫信給我啊!」唐小季好心安慰他。
「可是我喜歡看著你愛你。」他說。
她火大了,就因為要讓他罵得爽,她就得要待在離他最近的地方?
「那你大可以到那邊再找個倒楣鬼來戲弄。」她瞪眼說道。
「不要,全世界我只想愛你一個人。」
她差點氣昏了。
「我就這麼活該倒楣要讓你痛罵一輩子嗎?」
「連下輩子也要,下下輩子也要,只要有生死輪回,我都要痛快地愛你。」
「我不知道你這麼可怕……」唐小季瞪著眼楮說。
「因為……只有愛你,我才會覺得幸福;甚至為了愛你,我會努力讀書,努力工作,努力賺很多錢,等著再見到你時,更有充分的本錢愛你……」
這一番變更之下,唐小季自然要淚濕衣襟了。
然而蕭峻卻認為他已經傷了她的心,他想要慢慢解開她的心結。
「小季,愛的初步是一種感覺,強烈的感覺,很痛、很刺、很美、很利;也就是你會對他有第一步感覺,但感覺會隨時間淡去,要靠機緣才能發酵。例如天時地利促成你們能再相聚的機會,不然就是自己去爭取這份機緣;而爭取的同樣也是一種機緣,只是它比較可以透過人為操縱而已。」
蕭峻的話,讓唐小季陷入沉思之中。
仔細想想,她確實對阿威有一股強烈的感覺,每次踫到他,她的心情就很容易激動,她也非沒受過其他男生的嘲弄,甚至女生也有,就像現在的江霧濃好了,一天到晚令她灰心喪志,但從未卯足全力大吵一架。
難道她對阿威已經有了初步愛的感覺,接著只等待機緣發酵……
「鄰居算不算一種機緣?」
蕭峻很難回答,他怕她誤會他的本意。
「當然也是宇宙間非常神秘的一種機緣,但感覺要能持久,如此才會形成愛侶、夫妻、或……好朋友。」他特別強調最後三個字,希望她听得見。
但是她只听見前面的兩種可能。
愛侶、夫妻……為何他們沒辦法成為愛侶?是啊,他們比誰都還接近,而且模樣差不多,個性同樣火爆,反應都很遲鈍,為何他們就沒辦法成為愛侶,甚至連好朋友都做不成?
因為他們在心智能夠戀愛了的年齡時分開,卻因為這份難舍的心思而當不成好朋友。
「小季,你對我的感覺既不強烈也不成熟,更會隨著時光慢慢淡去;現在在你心目中,只剩下一個美麗的故事……」
美麗的故事……小季卻認為以「精彩的故事」更能形容她跟阿威之間的感情。
難怪她老忘不掉阿威捉弄她的故事情節。如果是慘痛的,換成別人連想都不願再想起,而她卻因太過精彩而難以忘記。
「我……只把你當成小妹妹看待,你若誤以為我對你很溫柔,那也是對待小妹妹的一種態度。」
阿威從來沒把她當成妹妹看待。他大她三歲,以國中和高中為分界,實在也夠大得可以當大哥哥了;但他老是以小毛頭與她自居,甚至看待事物的心眼都跟她差不多,由此可見,他是非常「認真」地對她惡作劇。
「小季,愛一個女人就要認真對待她,很抱歉,我從未認真想過你。」
是呀,她感到欣喜。他一直很認真地對待她,不管吵架或惡作劇,連沒回信的事情他都記得這麼清楚。直到現在,再重逢的時候,一樣認真地跟她回憶過去,認真地和她如以往一般爭吵,他從來沒變,不變的認真情懷……
看她一直想笑的樣子,蕭峻實在覺得很奇怪,他已經說得這麼露骨了,難道她還不明白?
「小季,謝謝你對我的厚愛,但我沒辦法接受。」
為什麼她就是沒辦法接受阿威?因為冥冥中她仍期待著,期待在他們身上出現人為操縱的機緣……
「人為操縱的機緣嗎?」小季迷蒙中自語。
蕭峻誤以為她也想用人為操縱的機緣來追求他。
「沒有用的。」蕭峻難堪地搖頭拒絕。
「對,沒有用。等待是沒有用的,讓知覺蘇醒才是最重要的事,我好傻……」她胡亂說著。
「問題是我連知覺都沒有了。」蕭峻再狠心地說明一次。「不要再找借口自欺欺人了,多年來我掛記著誰、擔心著誰,還在為誰生氣,踫到後又如何芳心竊喜,全都是為了他!」「我知道你的感受,可是那是一種迷戀,為了他……」蕭峻露出相當疑惑的表情。說了半天,他倆是在雞同鴨講不成?「他」是誰?
「他?」
唐小季用力點頭,露出相當的狂喜。
「蕭大哥,謝謝你,無論你說了什麼我都要感謝你,我終于解開我心里的超級大結了。我要跟你抱歉,因為我誤以為我愛上了你,沒想到我愛的是另一個人。」
「他?」
唐小季用力點頭,狂喜使她淚水盈眶。
「對。我想只有跟他在一起生活,我的人生才會變成彩色的。」
「他?」
這次小季笑出來了,連淚水一起笑出來。
「對,就是他。」
「他是誰?」
「他……」唐小季忽然神秘地賣了個關子。「他是一個傻瓜。」
不管他是誰,是不是唐小季新認識的男人,不管是不是阿威,蕭峻總算了了一椿心事。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篇大道理,唐小季到底听進去多少。
她當然沒听見任何話,一顆心早飛到阿威那里去了。
???
另一邊,一對非常痛苦的男女,面對面,正在進行一場非常痛苦的對白。
「她現在一定很快樂了。」蕭盛威說。
「我不知道,我很難說出對他的感覺。」江霧濃說。
「她很可愛、天真、善良,我數得出的女人的優點,全在她身上了。」
「我不知道,但可感覺到他的微笑是真的,他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她是全世界最棒的女人!」蕭盛威痛苦地說。
「也許他才適合全世界最棒的我!」江霧濃竭力大叫。
「你也是這麼認為?」他紅著眼楮熱烈看著她。
「是的,」她淚流滿面。「為什麼我偏要尋找抓不住的夢想,錯放身邊最近的手?」
「因為你笨。」
「因為你傻。」
「你是白痴、蠢蛋、IQ零蛋!」他對自己罵起來。
「你是花痴、夢想家、老年痴呆癥!」她恨自己。
沉默一陣,他終于正眼看她,才發覺兩人待在一家高級餐廳,眾多視線正往他們這邊投射。
「你是誰?」蕭盛威突然清醒過來。
「我是……膿瘡小姐。」江霧濃喪氣地說。
「我們來這里做什麼?」
「吃飯、談戀愛。」
「還要嗎?」
「飯照吃,談別人的戀愛。」
「什麼意思?」
「祝福他們呀,笨蛋。」她瞪他一眼說。「事到如今,我們又能怎樣,一個是你的親生大哥,一個是我的至交好友耶……」
「我才不要,就是我老爸也不行!我干麼在這里喪志?就算小季愛上的是我哥,我也絕不退讓!」
「我的想法跟你就不一樣了,只要小季能獲得幸福……」江霧濃鼻頭一酸,淚水淅瀝嘩啦落下來。「她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喂,喂,你哭個什麼勁兒!」阿威被別人看得有點受不了了。厲害的是江霧濃,她竟可以不管自己哭得有多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