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收拾整理被希佛瘋狂破壞的塑像殘骸。江朵嫣將他的雕塑工具清理干淨,排列整齊,被摔壞的器材也趕緊出外采買補齊,該會需要的書籍、參考資料也都整理好,分類放置。
她揮灑著汗水,咬緊牙關獨力完成了一連串艱鉅的工作,連他工作室的地板都是她跪在地上,辛辛苦苦擰著抹布擦拭干淨的。天知道,她恐怕把這輩子該做的家事,在短短三天之內就給全做完了。
母親要是看見她這樣辛勤操勞的模樣,一定會覺得很心痛。從前在家里過著千金小姐生活的女兒,竟然會為了一個有酗酒毛病的外國男人,而甘心情願成為清潔婦。
江朵嫣甩甩頭。若是母親知道這個外國男人不但酗酒而且還是個搞藝術的,她恐怕要當場昏倒吧?
當初要出國念藝術學院的時候,雙親就特別交代過了,千萬別和藝術家談感情,他們除了感情豐沛異于常人,其他便無過人之處了。
「要是嫁給了藝術家,有你的苦頭吃了!」江朵嫣記得母親抓著她的手臂,在她要進海關之前,又不放心地再度叮嚀。當初江朵嫣只是笑著告訴母親自己不會愛上藝術家,要母親放一百萬個心。
因為她根本不可能會愛人——不管那人是不是個藝術家,她深信自己不會為誰心動。
但是,瞧瞧她現在這副德性,為了希佛,她甚至願意低頭親吻他的腳趾頭,這樣楚楚乞憐,只為換得他一個關愛的眼神,這樣卑微的姿態,豈是當時的她能夠料想得到的?
一直相信自己不會愛上誰,然而希佛的出現,卻搗亂了她的人生步調。
她不再像從前一般自由,走自己喜歡的路,而是只懂得跟在他背後,追尋他的足跡,如此便沾沾自喜。
雖然覺得自己很可悲,可是她並不後悔愛上希佛。
因為他讓她第一次有活著的感覺——感覺自己的血液在體內奔流,感覺自己的心髒健康地跳動著,那種存在這世上的真實感覺,是希佛帶給她的全新體驗。
所以她不辭辛苦,也要想辦法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今天起了個大早,她就帶著在路上買來的新鮮可頌面包,往希佛的公寓前進。
誰曉得才一進門,她便沮喪地發現希佛渾身酒臭,倒臥在一堆空酒瓶之間,滿屋子的濃濃酒味,薰得她差點奪門而出。奇怪,她明明把他所有的酒都給丟掉了呀!為什麼他還是有辦法喝到爛醉呢?
「你昨晚才一離開,他又照常到附近的酒館去狂喝一頓了,死心吧!他已經是個無藥可救的酒鬼了,你一刻沒盯住他,他就會手癢去捉酒瓶,你能拿他怎麼辦呢?」
大胡子再次神出鬼沒地出現在門邊,捏著鼻子,閑閑地望著希佛倒臥在酒瓶堆中的窘樣。
「他咋晚還跑出去喝酒?」江朵嫣感到痛心疾首。
「是呀!他一定跟你保證他再也不踫酒,他會好好戒酒,對嗎?酒鬼都是這麼說的啦!你若當真相信,你就是傻瓜。」大胡子說完,又轉身離開了。
「為什麼?希佛,你答應過我不再喝酒,你要振作,不是嗎?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呢?」
希佛眼楮勉強睜開一條縫,望著江朵嫣泫然欲泣的臉龐,他只是一抹歉然的笑,「我只有喝一點點而已,真的,只有一點點……」
「你的話,我究竟能夠相信幾分呢?希佛,我快對你失去信心了,我好累,你知不知道?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為了一個男人這麼傷心,你到底能不能體會我的心情?」
江朵嫣讓希佛安心地枕著她的膝蓋睡著了,她瞅著他的眉目,眼淚不听話地一直落下。
誰來告訴她,她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她究竟該如何解救他?
她的自信全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行為給毀滅殆盡了,現在她真的感到好茫然,她想幫他,可是他卻毫無意願伸出手讓她來扶持他。
他怎能這樣墮落?難道他不明白她的心比他還要痛嗎?她真希望自己是薇黛兒,或許這樣她才曉得該如何解救希佛。
第七章
隨著氣溫逐漸回暖,各項熱鬧的典禮、比賽也就跟著活動起來。
此時的巴黎正有一股氣氛促使人們情緒慢慢地鼓動起來,迫不及待準備迎接最令人期待的春天腳步。
凱因在這個春季來臨之前,由倫敦回到了巴黎。
「歡迎你回巴黎,凱因。」席拉租了一輛車,親自到機場接機。
看見席拉的熱情歡迎,凱因開心地奔上前去,與她交換三個臉頰相貼的親吻。
「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接我?」凱因將輕便的手提行李丟進席拉的後車廂。
「就是有空嘛!你問這麼多干麼?該不會你不高興我來接你?」
自從她發覺自己對凱因的感覺不只是朋友之後,她就每天都惦念著這一日的到來,天知道,她有多麼想要見到他那張充滿著陽光的臉龐。
她並不想掩飾自己對凱因的感情,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現在就想主動吻他,吻到他求饒,她或許還欲罷不能,無法放手咧!
她對凱因的感覺,簡直可用「發了狂的痴戀來形容,那樣濃烈的愛意,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所以今天雖然有課要上,席拉仍是毫不遲疑就翹頭閃人,立刻租一輛車直奔戴高樂機場。
誰若是敢阻擋她來見凱因,那就是自找死路!
「不,我很高興。我們現在到哪里去?」
「先去吃飯,我已經訂好餐廳位子了。嘿!你沒忘記上次答應要請我一頓吧?」席拉發動引擎,朝市區方向前進。
「當然沒忘記,只不過……」他才剛下飛機,實在有點累。「你不會說你不去吧?這位子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訂到的……」
天知道這家位于瑪黑區、名列米其林美食評鑒的三星級餐廳有多麼一位難求,總共只有四十個座位,一個月前接受訂位,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席拉可是費了好大工夫才訂到今晚的兩個位子,從她得知凱因要回巴黎的那一日起,她就一直期待兩人能夠共度一頓浪漫美好的燭光晚餐。
所以今天就算是綁著他,她也非得將他架上餐廳不可。
凱因瞟了一眼席拉手上拿著的餐廳名鑒雜志,「咦?這家很有名耶!听說它的炸炖牛尾挺不錯。」
「還有它的松露千層酥,只要吃過絕對贊不絕口。」席拉見凱因起了興致,連忙大力推薦。
「說得我肚子都餓了。你訂幾點鐘的位置?現在去會不會來不及了?」
席拉翹高了眉毛,「擔保一定來得及,寶貝,系好你的安全帶,坐穩了,因為全巴黎最瘋狂的女賽車手現在要來了!」
凱因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席拉已經猛然踩下油門,全速前進了。
開玩笑,她絕不可能讓他逃過這頓策畫已久的燭光晚餐,死都不可能!
因為今晚是個十分重要的關鍵時刻——她……要向凱因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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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精致的菜單一看,江朵嫣嚇得兩顆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不顧侍者質疑的目光,她立刻緊張兮兮地湊到老神在在的荷曼耳邊,徑自竊竊私語起來。
「你有沒有注意到價目表,簡直是貴得太不像話,隨便點上幾道菜,再加上一瓶酒,一個人起碼要超過五百法郎那!有沒有搞錯,這是我一個星期的生活費耶!這價錢實在太離譜了!」
雖然是荷曼主動邀請她和希佛一同上餐館好好吃一頓,理由是為了慰勞兩人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但是江朵嫣總覺得自己有走錯地方的荒謬感。這種高檔餐廳根本就不是她該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