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門,原來這個不速之客竟是荷曼。
「你怎麼來了?」江朵嫣好奇地問道。
雖然她的確有告訴荷曼自己的住址與聯絡電話,但是她實在沒料到荷曼會當真上門找她,畢竟她們根本稱不上有啥交情,不過就是在路上偶然相遇,如此罷了。
江朵嫣壓根沒想到,荷曼竟然當真將她當作朋友看待。
「你的朋友?」席拉問江朵嫣。
「沒錯,我和她是朋友,前天才認識的,說來話長,先進屋子再說吧!」
荷曼不等江朵嫣開口便搶先回答,然後一腳踩進屋子,連鞋子也沒月兌便踏在席拉日前才換洗干淨的地毯上。
此舉引發席拉一陣殺豬般的哀嚎尖叫。
「還要月兌鞋?真麻煩。」
為抵抗席拉的尖叫,荷曼只好捂住耳朵,嘴里碎碎念著,腿一伸便將腳上的鞋給甩出門外。
「有沒有咖啡?來一杯吧!」
江朵嫣還來不及制止,荷曼已經一坐到席拉專屬的紅色小牛皮沙發上了。
「朵嫣,你以後若是要請客人回家,請你先將這間屋子的規矩向客人說明,我希望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席拉的眼底燃起兩簇熊熊的火焰,她氣得雙肩顫抖,將狠話撂下,便轉身走入自己的房里。
望著席拉甩上的房門,以及安然坐在沙發椅上,完全不明白自己惹了麻煩的荷曼,江朵嫣只有搖頭嘆氣的分了。
最近她不曉得是走了什麼霉運,盡做些讓席拉發火的事。她頭痛地想著,或許再不要多久,她就會被席拉給攆出去。
假如這等慘事當真發生的話,那她可就真的完蛋了,畢竟要找到像這樣環境優良、價格低廉的公寓,是愈來愈難了。
當初她搬進來的時候就說好了,席拉以優渥的價格和她一起分租這層公寓,席拉對她沒什麼特別的要求,只希望她遵守一些在她嚴重潔癖下所訂定的生活規矩。
席拉除了那可怕的潔癖之外,其實還滿好相處的,只不過這陣子,江朵嫣一個不小心就踩到地雷,惹得席拉對她愈來愈不滿,兩個人不再像從前一樣一起結伴上課、一同出外用餐。江朵嫣只希望自己和席拉的友誼不要再繼續惡化下去了。
「你還有心情在這里發呆?不擔心有人的屋子要被拆成碎片了?」
荷曼伸出五指在江朵嫣眼前揮舞著,企圖拉回她落跑的元神。
「嘎?你說什麼?」
「我說有人就快要無家可歸了,我想你應該會十分關心才對。」
荷曼笑得十分神秘。
江朵嫣在廚房忙著煮一壺香醇的咖啡,「誰無家可歸?」
游民的問題自然有政府去操心,她不明白這究竟關她什麼事。
「你知道巴黎有些零星散布的藝術村吧?」
荷曼輕松地扯開了話題。
「嗯,像是巴黎十三區的‘冰庫群藝術村’,那里有為數一百五十間的工作室坐落在鐵路局的舊冷藏庫之上。」
藝術村簡單一點解釋,就是一群藝術家集結而成的創作社區。
「畢竟巴黎是許多藝術創作者心所向往的天堂,所以藝術村也就永遠處于供不應求的飽和狀態。」
荷曼換了個姿勢,繼續說道︰
「而我們家族自古以來就靠著買賣藝術來營生,到了我老哥繼承時,他看準了這個藝術村租屋仲介市場,大手筆投資,邀請知名設計師一同參與,興建了許多新的藝術村,包括二十區那棟瘋人公寓。」
「瘋人公寓?」那不是希佛的棲身之處嗎?
「我老哥生前將它規畫出租,現在他掛點了,我老爸決定將它拆成碎片,蓋新大廈。」
「那原本住在里面的人怎麼辦?」
原來方才荷曼說的無家可歸的人指的就是希佛呀!江朵嫣有些擔心了起來。
「乖乖地拍拍走人嘍!其實他們老早就該被趕出去了,要不是因為薇黛兒的哀求,當初我老哥才不可能那麼好心,將那棟公寓以如此低廉的價格出租。」
沒想到將公寓便宜出租後,卻連未婚妻也被住在公寓里的一位雕塑家從婚禮上拐跑,現在想想,荷曼對于她那精明的大哥竟然落得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場,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薇黛兒?」
「沒錯,薇黛兒,她就是縈繞希佛心魂的鬼魅,一直到現在,她都還住在希佛的心里。」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們是朋友。你對希佛有感覺,不是嗎?你騙不過我的,我從小第六感就異常敏銳,我大學教授還夸獎過我,說我是他教過的學生之中最有資質成為一名優等女巫的天才咧!」
荷曼對自己看人的眼光超有自信。
而荷曼的話也的確說中了江朵嫣未曾告人的心事。
「你……總之,這件事你別對希佛說。」江朵嫣要求荷曼千萬保密。
「放心,我不是個嘴碎的人……你的咖啡還沒煮好嗎?真久耶!」
經過荷曼的提醒,江朵嫣才猛然想起放在爐上煮著的咖啡。因為經濟並不寬裕,沒多余的預算買一台昂貴的咖啡機,想喝咖啡的話,只好自己辛苦一點,用小爐子慢火熬煮。
不過她一向神經粗大,老是忘記顧著爐子,所以將咖啡煮成一堆黑溜溜的渣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哇,這是哪門子的咖啡呀!比土耳其咖啡還恐怖。」
荷曼接過江朵嫣遞給她的一杯煮過頭的黑咖啡,輕啜了一口,旋即吐吐舌頭。
江朵嫣不好意思地看著荷曼的舌尖上,沾滿了一顆顆咖啡苦澀的殘渣。
「算了,我請你到外面喝一杯咖啡吧!」江朵嫣提議道。
「也好,順便去看看瘋人公寓的拆除計畫進行得怎麼樣了。」
荷曼起身要隨著江朵嫣離開之際,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將桌上那杯被她喝了一口的咖啡重新拿了起來。
江朵嫣見狀,勸阻道︰
「別喝了,都焦成一團了。」
荷曼笑著說道︰
「這也許不適合拿來喝,但起碼還能用來算命。」
「算命?」
似乎任何東西到了荷曼的手上都和佔卜月兌不了關系,連一杯燒焦的咖啡也不例外。
江朵嫣好奇地瞅著荷曼神秘兮兮地將整個咖啡杯倒扣在盤子上,不明白這樣做究竟有何意義。
一會兒,荷曼將杯子掀開,凝神仔細端看盤底咖啡渣排列而成的圖樣,然後她搖頭對江朵嫣說道︰
「我看你和希佛之間,是沒希望了。」
依照圖樣看來,這兩人的前景堪慮,他們的愛情將會十分坎坷、辛苦。
荷曼在心中嘆息,看江朵嫣因為卜卦的結果而愁眉不展,她想她還是別告訴她不但他們的愛情前景不樂觀,更甚者,也許會有人因這段苦戀而犧牲呢!
看來那個希佛真是魔鬼投胎,否則怎麼每個女子只要一愛上他,就注定要沒命咧?
真是怪哉!
第四章
大清早就听見樓下大胡子的咆哮怒吼,希佛想要蒙頭大睡也很難如願。他打了個呵欠,翻身下床,卻一腳踩在他隨手亂扔的玻璃酒瓶上,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真是見鬼的!」
跌坐在地板上,希佛咒罵著。
還處在剛起床的低氣壓狀態的希佛再也無法忍受樓下大胡子喋喋不休的怒吼,他將頭探出窗外,回敬大胡子一句︰
「安靜點沒人當你是啞巴!」
「連住的地方都快沒有了,誰還管你那些什麼保持適當寧靜的狗屁規則!」大胡子不甘示弱,罵了回來。
「大胡子,你終于也要搬出去了?」
「不搬也沒地方可以住人了,這棟公寓下個月就要拆了……」
「什麼!」希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什麼都不知道是吧?自從那個女人死了之後,你對什麼都不在乎了。我看你只是沒錢罷了,否則那兩條手臂八成也老早布滿了注射針孔,就這樣活生生地廢了。像你這樣每天只會到酒館賒帳酗酒,我看也快差不多了,住不住瘋人公寓對你並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反正你已經是個雕不出任何東西的殘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