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莎翎只是不想讓你們操心煩惱而已。」
「她的確是個體貼的孩子,太過體貼了,令人生氣。既然她不開口求助,我只好主動出擊了。喏,這個給你。」沈爸朝程日深遞出—本書。
程日深狐疑地瞅著眼前的書本。什麼呀?—本數學重點參考書?他給他這玩意就能解決莎翎的煩惱?什麼跟什麼嘛!程日深一點也想不明白,沈父的腦筋是如何運作的。
「這是我偷偷從她書包里模出來的。這本書上都是她細心整理的筆記重點,對她來說簡直比命還來得重要,一旦它失蹤了,她一定會很焦急,四處找遍還找不到,她就可能會上醫院來踫踫運氣,她會想也許是掉在你這里了也說不定。有了它,不怕她不來見你。」
女兒住院的那段期間,每次興匆匆地拿一大堆新游戲來醫院探病順便和女兒同樂時,都一再撲空,沈父再笨頭也該會打听仔細女兒的去向,這才知道寶貝女兒每天都到六樓一間個人病房報到,那叫病房就是他現在身處的所在。而眼前這名陰郁少年絕對與女兒這陣子的落寞月兌不了干系,沈父得意認真地推慚著。
「我和莎翎之間……」面對沈父,程日深還是忍不住有點猶豫想要逃避。「你先听我說完。你一定不知道吧?莎翎會卯起來死命往書堆里鑽,其實是有原因的。她的確從小就很好學,但是也還沒到現在這麼夸張的地步,那是因為她小學二年級的時候,被一個混帳家伙給害的。」
「混帳家伙?」
「對,就是當時坐在莎翎隔壁位置的一個男生,莎翎很喜歡他,想不到他知道了以後,竟然說他不想和一個只會念書的丑女生交往,還說什麼腦筋好有什麼了不起,渾身都是發霉的書味……那一次,是我頭一遭看見莎翎哭著回家,從此以後,她便完全將自己鎖在書堆迷陣里走不出來了。她把輝煌優秀的成績當成一道難以超越的屏風,借此陰隔他人進一步的窺探。」
這麼說,她努力維持優等生的姿態是為了嚇退可能令她動心的對象?」程日深回想起沈莎翎在學校里一貫展露的資優形象,可以想像許多男于即使為她的美貌心折,也會因她的高不可攀而退卻不前吧!
那麼,始終與人保持著遙遠距離的沈莎翎,在毅然決定向他表白的時候,心里懷的是怎生的勇氣?她一定很害怕被他拒絕吧?然而她對他產生的強烈惰愫卻驅使她勇往直前,克服了小時的夢魘。
「這雖然只是她始終剛功不懈的—個原因,但是我真心希望莎翎別再作繭自縛了,更盼望她的一片真心不要被辜負了……」沈父意味深長地說道,低頭看了下腕表,驚愕地大叫︰「哇拷!都這麼晚了,差點忘了我得漏夜去排隊呢!明天一款新的電玩上市,首批限量版,非得手不可!你如果對電玩有興趣的話,歡迎你出院以後有空到我們家來—起切磋切磋,我先走一步了。」
一說完話,沈父便一溜煙地消失蹤影。
留下程日深面對沈莎瓴的參考書,無端地,內心沉重了起來。
第六章」電影還不錯吧?接下來,差不多該用餐了,走吧,我已經訂好位置。我請郁星透露才知道你最喜歡瑞士起司火鍋,沒錯吧?」身形頗長的俊逸男子—步出戲院使體貼地月兌下外套給沈莎翎御寒,看—看表,笑容滿面地開口說出接下來的行程邀約。
出任沈莎翎伴游—職的牛郎不愧是王郁星打胸脯保證的—流人才,除了長相無可挑剔之外,品味高尚、穿著得體,適時流露而出的溫柔眼神,能夠輕易攻略下任何—顆寂寞芳心。
寂寞芳心?也……包括她嗎?沈莎翎的唇畔浮上—抹白嘲的笑意。
「你的情報很正確。都這個時候了,肚子真的有點餓了。」她拉回神,朝他擠出一抹笑容。
「那麼,請上車。」他紳土地替她拉開車門。
精心設計裝修的瑞士餐廳,名廚烹調的美味佳肴,再搭上年份恰到好處的白酒,她與他各自佔據桌子兩端,無論由哪個角度看來,都是一對羨煞他人的情侶。
「怎麼了?你才吃了一口。這個不趁熱吃就不好了,還是……這菜不合你的胃口?」察覺到沈莎翎的食欲缺缺,他立刻放下叉子,滿臉擔憂地直直瞅著她。
沈莎翎仍然盯著眼前騰騰冒煙、香味四溢的起司火鍋發楞,直到他抬手在她面前大力招搖,她才猛然回神︰「啊,對不起,你說什麼?我沒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說一次?」
他當然看得出她靈魂出竅的失態,然而他卻體貼地絕口不捉,只是夾了更多的菜肴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多吃一點才有體力,等會兒我們還有好多節目呢!」
沈莎翎輕輕點頭謝了他的好意,只是手里拿著叉子卻還是懸在空中,根本沒達成任務——把手上的食物送進嘴里。
面對沈莎翎連續一而再、再而三靈魂開溜的行為,他不免感到錯愕萬分。這是怎麼回事?居然有個女子和他約會顯得如此心不在焉?這令他不禁質疑起自己頭號紅牌的魅力了。
她從下午一見面就是這副德性,從頭到尾她的意識不知道已經從身體里落跑幾次了沈莎翎這種魂不守舍的狀態,依照他過往應付寂寞芳心的經驗,她是他少數見過歸類為無可救藥的個案,對于這種固執于痛苦戀情無法自拔的頑劣女子,即使是請來世界上最無可挑剔的伴游也無法讓她恢復元神,除了她內心既定的真命天子之外,其余男人在她眼中都比空氣還透明。
「那個令你絲絲掛念的男子,足何許人?為什麼讓你這樣動人的女子,獨自傷心出神?」雖然這犯了他職業的大忌——不許探客人隱私,但是她那空洞的眼神,令他忍不住破了例。
沈莎繃閱為他—語參透她的內心,而輕擰著眉;
「今天就只有我們兩個,不提別人,好嗎?」她說完,低下頭去若無其事地吃著他為她張羅的菜色。
飲一口醇郁的白葡萄酒,他的唇角上揚。「是我不對,好,今晚足屬于我們兩人的,得要好好珍惜享受才是,敬你,敬美好的夜,敬我們的邂逅。」他邀她舉杯。
斑腳杯踫擊所產生的清脆聲響,像一道銳利突兀的琴音,牽動沈莎翔最細微的—根神經,她窒了一窒,眼中—片干澀,有點鼻酸。
懊死的!怎麼任何東西都能使她觸景生情,引發她對程日深難以磨滅的牽掛思念呢?她真的害了相思病了,病得太嚴重了……
一個禮拜沒去醫院又怎樣?干嘛在乎有沒有人為他開一扇窗好透透新鮮空氣?干嘛理會有沒有人肯哄他坐上輪椅到外頭曬曬太陽?干嘛關心他是否義一個人獨白在夜里面對森冷月光而發狂地四處躲避呢?
她已經不是他的小女僕了,她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啊……
可是,她明知道沒有理由再去牽掛他,但是卻自主地冑往他身邊靠攏。她找不到任何借口說明自己對他的思念,唯一解釋是,在他們的小指上一定系著一根凡人切不斷的命運紅線,那是上天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系上的。老天爺真的很過分,還打了死結咧!
沈莎翎以極荒謬的論點拼命說服自己關于她對程日深移不開的情絛,肯定是由于某些不可抗力因素所造成。
她就是不願千千脆脆正面承認,沒錯,即使他無法回應她的感情,她還是愛他,愛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