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遙被香織緊緊摟著,淚流不止。
「我有一部很想看的電影,想了半天,找不到人陪我去看。」人在異鄉又失去朋友的滋味,真是寂寞得好難受。
「那還等什麼?我們先去希爾頓海灣飯店吃夏季特賞下午茶吃到飽,再去逛街血拼一番,最後看午夜場的電影,你說怎樣?」香織將最後一顆烤蕃薯剝成兩半,一口塞進一塊,拉起夜遙立刻動身出發。
她老早就想去大吃一頓了,希爾頓的夏季下午茶美味又實惠,只是一個人去吃下午茶多無聊。最好和姐妹淘結伴一道去,在優美的海畔旁聊天、吃精致的五星級甜點,那才真的叫享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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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看這個覆盆子慕絲蛋糕,這是我最喜歡的口味了。」香織的盤子好不貪心地疊得快失去平衡了,她還是不斷起身去拿甜點,一點也沒有收斂的氣勢。
「真是不可思議……」夜遙輕輕嘆息。
「我的食量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干嘛大驚小敝。」
「我不是說這個。」夜遙搖搖頭。「今天之前,我不敢想像我們還有機會同桌愉快地談天喝茶,我以為那已經成為一個只能回想的美好奢求了。」
「要不要我揍你一頓,你才肯醒過來?一個人胡思亂想,以為別人都像電視劇上的主角一樣,非得用盡力氣瘋狂大罵哭泣尖叫才能消火氣,拜托!那有多虐待身體呀!電視上的演員激動還有道理,因為他們有錢拿,因為無聊的編劇想不出突破性的劇情,只好信口胡謅。如果我有多余的力氣,寧可去跑步運動或者擦按摩霜好好保養自己,才不要浪費精神去生氣咧,那簡直太笨了!」
「可是……我欺騙了你呀!」
香織不耐煩地擺擺手︰「你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吧?況且悠朗本來就不愛我,沒有你,總有一天他的心也會跟著別人走。想開一點,至少我沒為了他浪費太多的青春。」
女人的青春很寶貴的,不該為了負心的男人而白白消耗,香織想透了這一點,收拾起不舍與不甘心,決心積極迎向更美好的戀情。
「我好羨慕你,你活得好自在、好開朗。」夜遙由衷地說道。
「這沒什麼稀奇,每個女人都辦得到,只是願不願意罷了。有些人甘心一生守著錯誤的愛情,只求付出不問結局,把痛苦當快樂品嘗,拿一生幸福來陪葬,我才沒那麼偉大咧!」
「那……你對悠朗死心了嗎?」她知道香織對悠朗有多在乎,恐怕超過自己想像。
「不死心又能怎樣?只是和自己過不去罷了。」香織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好不好我將他還給你?」夜遙咬著下唇,沉重地吐出這麼一句。
「你在說什麼呀?夏天也會感冒發燒嗎?還是中暑啦?」香織扔下叉子,用手掌去模夜遙的額頭。奇怪,溫度很正常嘛!
「也許,我根本愛錯了。」夜遙頹然一笑,眼淚淌在微眯的眼角。
她愛的或許不是悠朗的狂烈,而是風間霧那似遠卻近的微妙溫柔。
一切,錯得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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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演唱會?」
悠朗接過票券,狐疑地瞅著夜遙。自從他們的戀情公開之後,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這樣難得的好興致。
「對呀!就在這個周末,我票都買好了,人也約好了,不許你說不去。」
「你還約了誰?」有點失望,他還以為這是兩個人的約會呢!
「約翰、香織,還有你,就我們四個。」
「約翰?」
「就是風間霧啦。」夜遙差點忘了除了她,沒別人會這麼叫風間霧,她不小心說溜了嘴,希望風間霧不會生氣她將他的怪洋名泄露出去。
悠朗微微皺起眉頭,他實在不喜歡看見夜遙說起風間霧的時候,眉間那股自在輕松。
「香織也要去?」
「嗯,你不介意吧?」
「如果她不介意的話,我有什麼好在乎的呢?」只是對香織感到抱歉,他實在不想這樣傷她的心。
「那就這麼說定嘍!麻煩你在演唱會開演前一個小時去店里接她。至于我嘛,約翰會順道過來載我,你沒什麼好操心的。」
「為什麼不讓我去接你呢?」他可不想看見夜遙緊緊摟住風間霧的腰。
「因為香織曾經騎摩托車出過事,所以拒坐機車嘛!而且你去接她,也算是風度的表現,順便道個歉,這樣事情不是很完美嗎?」
夜遙笑得很燦爛,讓悠朗覺得有股莫名的不安,仿佛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正在醞釀發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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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路,曾經他日日踏步,今天走來,卻仿佛相隔了好幾個世紀,陌生到不可思議。
「你還是老樣子,走路拖著鞋跟,像個小老頭似的,而且,你遲到了!」
看見悠朗將車停在巷口,徐徐踱步走來,香織早已等得不耐煩,劈頭便罵。
悠朗一抬頭,只見她雙手叉腰站在暴走企鵝門前,用高跟鞋踢著空罐子解悶,剪裁合宜的小禮服包裹著比例完美的嬌小身材,像個未來感十足的前衛女神,教人屏住呼吸。
「對不起,你今天好漂亮。」
「我漂亮,你干嘛道歉?快走吧,演唱會得提前進場,這可是常識喲!」香織伸手主動挽住悠朗的手臂,拉著他快步走。
這樣偎在他身旁,便能輕易感受他快節奏的心跳,香織于是取笑悠朗︰
「該不會看見我這麼漂亮,你就開始後悔放棄我了吧?這可不行喲!我會告訴夜遙的,不要小看女人之間的友情。」她俏皮地對他搖搖手指。
香織的話讓悠朗有些尷尬,忽然,他伸手由口袋里模出一枚御守,遞給她︰「喏,我听人家說這一座廟的愛情御守特別靈驗,所以就親自開車去求回來。」
面對他貿然遞上的御守,香織先是愣了一下,之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很笨耶,分手後還送前任女友這種東西,要是別的女人,你不被打死才怪咧。況且這種東西,要一對才有效,一枚根本發揮不了作用嘛!」
「不管啦!反正你收下就是了,我開了六個鐘頭來回的車才求到的,不準你退貨。」悠朗說完,將御守塞進她小小的掌心,然後霸道地牽起她的手。「我們走吧!」
掌心中的那枚御守暖暖滲出溫度,香織被悠朗牽著停不下腳步,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領悟——唉呀呀,她對悠朗的心一時之間恐怕還很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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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嗎?沒有當面向他告別。」風間霧替夜遙拎著一只簡單的行李袋。
夜遙辦好了登機手續,和風間霧並肩走在出境大廳,她的簽證期限就快載止了,也終于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就讓他笑我是個膽小表吧,提不起勇氣向他說再見。」夜遙的唇間勾起一抹笑,笑自己如此膽怯。
「可以嗎?就這樣回去,你當真舍得將他還給香織?」
昨晚獲悉她要離去的消息,他還不敢相信這是事實,雖然早有預感她會遠去,卻從來不想理清她的歸期,只是一味地逃避。
「愛情不能容許遙遠的距離,在他身邊的人對他而言才是幸福。曾經的一切,只要我牢牢記得,收在心扉就夠了。」
屏住呼吸,他這樣問道︰
「那我呢?也收在你心扉里嗎?」
夜遙投給他一個燦爛的微笑。「嗯,特別用一把鑰匙將與你的回憶緊緊鎖上,這樣就不怕歲月會將它帶走了。」
「記得偶爾將它打開,想想我。」風間霧將那只名叫約翰的黑臉羊玩偶遞給她︰「暫且允許它代替我吧。不過可別抱著它一起睡喔,我信不過它,怕它會趁機吃你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