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數一二三,你就跟著我跑,千萬別讓她追到。」握緊夜遙的手,風間霧帶著她快速地跑向他泊車的地點。
奔跑讓她呼吸紊亂,他拉著她的那只大手令她心跳加速,夜遙抬起眼來凝視面前這個男子,不明白這是怎樣一個神奇的夜晚,將原先的一切關系完全推翻。
愛情原來也可以這樣瞬息萬變,她與悠朗的愛情推翻了香織的信仰;風間霧對她的迷戀擊潰了真希的愛情。愛情實在太不可理喻,簡直有些歇斯底里了。
「我……真的愛對了嗎?」怎麼忽然之間,她對風間霧的手掌溫度竟然有些微微的眷戀呢?
發動引擎,風間霧邀她上座,夜遙卻轉身。
「我想,我得一個人靜靜思考一下,搭電車的時間應該足夠想出個頭緒了。」
她默默踱步往地下鐵站的方向前進。
不明白她的心思轉變,風間霧瞅著她離去的背影,不舍移開視線。
「讓我安慰你吧!」真希好不容易追上來。徑自一腳跨上他的重型摩托車,她緊緊摟著他的腰,小巧圓潤的胸部貼著他厚實的背。
「好好珍惜你自己,我和你之間是不可能的。」風間霧向前移座,在兩人之間騰出一個微妙的距離。
「沒試過怎麼知道不行?」
「聰明的人不需親身經歷傷痕累累,也能避開一些明顯的錯誤陷阱,不會傻傻往下跳。」
「可是我就是愛你呀!想和你在一起想到心痛,就像我沒辦法停止呼吸一樣。」如果感情能夠說斷就斷,那麼世上也不會有這麼多傷心的愛情故事了。
「送你到這里,你自己應該可以走回去吧?」離她寄住的屋子只有幾步路,風間霧在巷口停下車。
「我不走!」她執拗地抱住他。
「真希……」
「除非你說你願意試著愛我,否則我絕對不走!」
風間霧的嘆息融在微涼的晚風里。
「如果我說愛你,那是對不起你,那是欺騙你。勉強兜在一塊的感情不會長久,香織就是你最好的借鏡,你不懂嗎?難道你要時時刻刻掛念我是否會變心,擔憂我何時將離你而去?這樣的愛情,你還稀罕嗎?」
默默地,真希松開了擁抱,凝向風間霧冷然堅決的眼眸。
「這還是頭一遭有人拒絕我呢!不只如此,還回贈我一長串?哩叭嗦的愛情大道理咧!看來我是找錯人了,真傷腦筋。原本只是想找個暖床的伴,又不是要和你一輩子纏綿廝守!開玩笑,我可沒想那麼遠,想太多太可怕,現在我只想痛快地享受青春,還不想固定下來,更不可能會被綁住……」心明明好痛,為什麼她還能夠笑得出來呢?為什麼她還能故作輕松呢?
「真希……」他心疼地伸手輕撫她的發梢。
「就在這里說再見吧!我要看著你離開。」
面對她的盈盈笑臉,風間霧無言相對,只能留下一句珍重,便發車離去。
留下傷心的真希,獨自面對她灑落在地上的每一滴眼淚,和每一片破碎的心屑。
☆☆☆
即使已到深夜,一群結伴狂歡的高中女生的嗓門仍然毫不收斂,一面走著一面肆無忌憚地大聲嚷嚷。
「那個家伙真的很慘耶!每十分鐘手機就要響一次,一次只響十聲,一旦漏接,回家就只好等著跪算盤嘍!」大桃堇身上的水手服其實不是她的學生制服,而是因應援交中年客人的需求才穿上的。
「那麼怕老婆?他不會一面上床一面還要去接手機吧?」天野詠美掩著嘴在笑。
「沒錯!做到一半還能停下來講電話的男人,沒見過吧?搞得我躺了半天還一點感覺也沒有,最後他就只隨便模兩下,便拿錢叫我回家了。」
大桃堇由口袋里掏出一疊白花花的鈔票,教眾人看得眼花繚亂,羨慕得很。
「要是這種只需要模幾把就有錢拿的客人能夠多一點的話就好了,我也不用為了賺一條Tiffany的項鏈而辛苦一個禮拜,很慘耶!腿都麻到沒啥知覺了。」詠美哀嘆自己的不幸,她踫來踫去,都踫到一些不懂得憐香惜玉的老家伙。
「真的?我捏捏看!」
一伙人爭著要掐她酸痛的大腿,惹得詠美高聲尖叫閃躲。
「你們還是老樣子,每次都欺負詠美。」
「真希?」她怎麼還敢出現在她們面前,難道上回的教訓還不夠嗎?
「你要Tiffany的項鏈是嗎?那簡單,我賺給你。」真希一開口,令眾人錯愕。
詠美第一個奔上前去,擁抱真希︰「歡迎你回來!我好想你喲!」
下一秒,眾人將真希團團圍住,熱情地向真希喊出︰「歡、迎、歸、隊!」
沒有了愛情,真希決定尋回友情。雖然這份友誼其實是建築在一個十分脆弱的基礎上。
☆☆☆
「奇怪,怎麼你的女人緣最近變得這麼差?不但夜遙都沒來,連真希也不見蹤影了,這是怎麼一回事?」藤村用手撐著下巴,無聊地嘆息問道。
一下子平白無故消失了兩個美人,害他最近怎麼都提不起精神工作,一點士氣也沒有,還被店長趁機教訓了一頓呢。
風間霧這家伙最近也是很沒元氣,從前幫客人選片都挑些輕松歡樂的片子,像是「電子情書」、「愛在心底口難開」,現在卻推薦一些悲到一秒就落淚的片子,「悲憐上帝的小女兒」、「天堂的孩子」都受到他的青睞。
藤村真是猜不透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
「香織和夜遙都有工作,真希要上課,沒來是正常,來了才叫奇怪。」風間霧的回答十分冷淡,沒停下手里的工作。
「咦?我沒提到香織呀!她發生什麼事了?不會吧?她看起來很好,一口氣挑了三支長片,說要好好看個過癮,剛才還點了一瓶酒要我送進去呢!大白天喝酒,一定是在慶祝什麼吧?」
「香織?她一個人嗎?」她怎麼會在這里?
「在右邊走廊最盡頭的那個小包廂,她說要一個最隱密的地方,好靜靜欣賞片子。話說回來,她一個人怎麼喝得完一瓶烈酒呢?一個人又有什麼好慶祝的呢?」藤村用手肘頂頂風間霧的肋骨︰「你想,她會不會是在等我進去跟她喝一杯?」
風間霧推開他。「你這笨蛋!她也許是在等人,但肯定等的不是你。閃開!我得去看看她。」香織一定是趁著剛剛他去吃午飯的空檔進來的,才會沒被他發覺。
懊死!她可不要出事才好。
風間霧全速奔到走廊盡頭,猛然推門而入。
「沒敲門就進來,小心我向你們店長告狀喲!」
香織整個人歪斜橫陳在大沙發椅上,手里拎著一只空了三分之二的大酒瓶。她無力地搖晃著酒瓶,一副隨時準備撒手讓它墜地破碎的模樣。
「你的店不是該開門了嗎?你怎麼有時間在這里瞎混?」
「頭發一天不剪又不會死,關門大吉也沒啥關系,其實我可以有很多時間來陪悠朗,如果我早點開竅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會愛上別人了。」雖然她也知道她這只是為悠朗的變心找借口罷了。
「一開始他的心就不在,再好的人他都注定要辜負。」得不到愛情不代表自己不好,只能說是對方無緣錯過。
「嘿,你也喜歡夜遙,對不對?你也這樣安慰著你自己嗎?」
「否則又能怎樣?」他願意祝福她,因為她值得被寵愛。
香織打了一個酒嗝。「你真想得開。」
「你——不許喝了!」他伸手要搶下她的酒瓶。
「不許客人喝酒就別賣酒呀!我已經付了錢,哪有不喝的道理?」她說著,又猛灌了兩口,嗆得喉嚨差點噴出一道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