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這不勝酒力的糖罐子又怎會在這里喝悶酒呢?」他們的店就在樓上,他由窗口不經意瞥見她的身影,忍不住想見她的激動,便不顧藤村的阻勸,匆匆奔下樓來。
「我不是糖罐子!」
「是嗎?那為何我在你的唇畔吻到甜膩的香氣呢?」他露出一個誘人的笑容。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夜遙奪過他手中的酒杯。「你醉了。」
平時的風間霧給她的感覺總是溫柔親切、可靠得像個兄長,而不是現在眼前這副魅力橫流、熱力泛濫的偷心惡男模樣。
「憑什麼判斷我醉了?難道我只能無害地听你傾訴心事,卻不能向你坦承我有想抱你的?我只能是你的哥哥,卻沒可能成為你的愛人?為什麼?」他嗆叫,他的話讓自己無可避免地更受傷。
「你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你怎麼可以說你愛我?你知道嗎?你這樣會把一切都打亂的呀!」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光是悠朗就足夠她心煩了,為什麼風間霧也不再體諒她,還來參一腳湊熱鬧呢?
「我們不是在演戲,愛情更不可能照著你預期的腳本來走,你當然可以選擇要或不要,但是你不能告訴我你不願相信事情超出你的掌握,然後任性地要求我NG重來,假裝我不曾愛過你!醒醒吧,我是真的愛上了你,無法收回我對你的真心了!」
夜遙避視他灼灼逼人的熾熱目光,低下頭去,瞥見悠朗系在她手腕的熒光手鏈在黑暗中燦然發亮。
好諷刺呀!悠朗對她的愛,只能在陰暗的角落里閃閃發亮;若是將它攤在陽光底下,竟只是一團蒼白渾濁的廉價塑膠。
這番體悟,惹得她幽幽落淚。她咬著唇,忍著不哭出聲音,但在這個嘈雜的紛亂舞池之中,即使她縱情悲傷、號啕大哭,恐怕也不會有人發覺吧!連悠朗也不可能發現她沖天的難過情緒。
風間霧伸手欲抹去她的淚水,卻被她一手撥開。夜遙埋怨地凝著他許久,終于受不了這場仿佛無止境的煎熬,她隨手摔碎酒杯,倉皇地逃出喧鬧的Club。
她是個寡情的落難天使,只想好好愛一個人,卻將世界搞得五裂四分。
她根本沒有愛人的資格!
第八章
「風間大哥?你怎麼了?」
半夜三更還在這座綜合游樂館四處游晃的不良美少女松原真希,在拿干身上最後一毛錢換一支棒棒糖舌忝的時候,赫然發現她的心上人風間霧被揍得橫躺在地下樓層舞池外的地板上。心一急,竟將心愛的棒棒糖隨手一扔,整個人撲倒在他身旁,手足無措地光只會在他臉上灑眼淚。
「怎麼會這樣呢?誰和風間大哥有仇?還把他這麼好看的臉都揍傷了,那個壞蛋真是不長眼楮!」
真希一面捧著臉嘆息,一面懊惱地望著一時失手而跌在地上的五彩棒棒糖,猶豫著是應該先上樓找藤村討救兵,還是先拾起她的寶貝棒棒糖送去清洗?
真是左右為難呀!
真希心一橫一咬牙,拔腿奔上二樓的出租單位,抱著正在值班的藤村不放,大喊救命。
當被抱得滿頭霧水卻又莫名愉快的藤村終于搞懂她喊救命的原因,準備沖下去救人時,負傷的風間霧已經一拐一拐地走進他們店里了。
「風間大哥,你自己來了呀?那我得趕緊下去搶救我的棒棒糖了,上帝保佑它不要踫上識貨的人將它撿走才好。」
真希說完,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嘿,怎麼了?我以為你是下去求愛,而不是預備跟人動手惹是生非。」藤村一邊趕緊搬出醫藥箱,一邊不忘挪揄他。
還好,大部分的傷都集中在臉部,所以看起來比實際上嚴重許多。
「他凶巴巴地問我,到底說了什麼將讓夜遙揮淚離開;我反問他又做了什麼夜遙一起拖入背叛的絕境……」風間霧一陣苦笑。「結果,我們同時開扁。」
這場架,其實早從他們初次見面時就開始醞釀然後一直蠢蠢欲動,現在爆發也算是意料中的事。累積的忿怒情緒讓風間霧和悠朗理智全失,直到雙雙倒下,才算暫時告一段落。
「他贏了嗎?」
「怎麼可能?」
「那他人呢?」不見蹤跡代表他比風間霧略勝一籌,至少他還有力氣回家。
風間霧忍不住大笑起來,嘴角的傷口開始抽痛,但他就是停止不了笑意。
「我把他丟進Club的男用公廁了。像他那種腳踏兩條船的痞子,絕對適合被扔到那種地方遭眾人唾棄!」
「你真的把他丟在那里呀?哇!那我得趕快去搜他口袋,免得被人搶先一步,那就後悔莫及了。」真希一進門又立刻狂奔出去。開玩笑,那種開轎車上下學的闊少爺,口袋里的鈔票厚度肯定超過一公分,她不拿豈不便宜了別人。
反正都要被人模走,不如讓她這個熟人得利來得好,肥水不落外人田嘛!要知道一個蹺家逃學的女高中生,沒有錢可是比沒有腦袋還可憐!
「真希這丫頭似乎很喜歡你喲!」藤村對風間霧打趣道。
風間霧搖搖頭,嘆息道︰
「你只鐘愛一個,可那一個卻偏偏不理睬你;你不愛的有那麼多個,她們卻都選擇纏上你,而上帝還責怪你如此貪心,真是不公平。」
「你的言下之意,是夜遙拒絕你了?」
「她沒給我答案,只是哭著跑開了。」
「真是前途無光呀!」藤村拍拍風間霧的肩膀。看來他雖是狠狠地揍了那個瀨戶悠朗一頓,卻也還不能稍稍撫慰他受傷的心。悲哀喲,愛情真是可怕的東西!
藤村感謝上蒼沒讓他瘋狂愛上一個人,整天四處打游擊、釣釣亮眼的美眉就足夠了,他用不著顫顫地奉獻自己的真心,然後還被人迎面擲在臉上。
沒有愛情,也是一種幸福,是世上最微弱渺小的幸福。
☆☆☆
「弄丟了是什麼意思?你明知道那對我有多重要!」香織拔尖的怒吼聲在後台炸開來。
悠朗掩飾左手的傷,淡然回應道︰
「我醉得稀巴爛,根本不記得是誰模走了我的皮夾。別說皮夾了,第二天醒來,我連自己在哪里都搞不清楚。」
「那是我去廟里求來的愛情御守呀!」御守是造型精美的護身符,小小一枚方便隨身攜帶。
「對不起,行嗎?不然等你有空,我再陪你去求一個。」
「我本來就是求一對,一個我收好,一個讓你帶在身上,我以為我放在最安穩的地方,沒想到你連最要緊的皮夾都會弄丟!現在只剩我自己留著這枚孤零零的御守有什麼用呀?」真悲哀,他對他倆的愛情竟然這麼不珍重,搞丟她送的御守,一點都不可惜心痛。
「如果你要找的是這個東西的話,還給你好了,又不值錢。」松原真希一如往常,忽然現身,讓人飽嚇一驚。
等了半天,服裝秀還沒開始,真希就耐不住性子,拉著夜遙和風間霧一起到後台給香織加油打氣。踫巧她身上還帶著悠朗的皮夾,于是立刻掏出來解決糾紛。
「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上?」香織不信真希是個扒手慣竊。
「別怪我,反正我不拿,遲早也會落入別人的口袋。那家伙被揍暈了,丟棄在公共廁所,我只是暫時替他保管身家財產罷了。」
真希有一種神奇的本事,就是能把大事講得沒事一樣平常稀松,好像悠朗三天兩頭就會遭遇一次被人揍暈洗劫這等烏龍鳥事一樣,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敝。
「你被人揍了一頓?怎麼你沒告訴我?要不要緊?為什麼和人起沖突?」香織著急地詢問悠朗,關心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