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個家庭的問題老早就存在,畔寧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導火線罷了,而且是迅速引燃整個家庭對瑞凡的不滿。
「我們夏家有傳統、有規矩,不能任你一意孤行。」對一個十四歲少年說出這樣一句話的父親,固然太冷漠無情,但瑞凡一臉不在乎的無所謂樣,卻惹得母親傷心落淚。
「我走得遠遠的,行了吧?反正我在這個家里總是顯得格格不入。」
幾天後,畔寧最摯愛的小扮來和她告別,他給她一束書寫好的信件,用天藍色的信封裝著。「今後你的生日,恐怕小扮都無法陪你一起過了,但這些信會陪著你,一年拆開一封,這樣每年你都可以收到我即時的祝福。別哭,我答應你,這些信拆完之前,我會回來見你一面的。」這些年來,她總是企盼在生日盛宴上見到瑞凡意外現身,然而她卻落得年年失望。
終于在去年冬季,她拆開了小扮給她的最後一封信。
畔寧厭倦了音訊全無的等待,她盼望今年能與他見上一面,了卻多年的心願。
忽然,她想起一件挺重要的事,轉頭詢問夏永觴︰「大哥,你應該有告訴小扮要他回國的理由吧?」
如果只是為了邀請瑞凡回國參加畔寧的生日派對,他干嘛像個亡命之徒一樣逃跑呢?連家都不敢回,收拾細軟搭便車連夜逃跑,離開他生活了十多年的西岸,千里迢迢跑到紐約。
太夸張了吧?只因為不想見思念他的妹妹一面?犯得著這麼做嗎?
畔寧開始覺得匪夷所思,更何況她也不相信小扮會不願意見她。
夏永觴皺起眉頭︰「難道不是你叫那群人告訴瑞凡嗎?」
「我沒有下達這個指令,我以為大哥你早說了。」畔寧開始覺得頭痛,她和精明的大哥居然犯下這樣不可原諒的錯誤。
「沒有人告訴他原因,難怪他要逃。」
屬下一個比一個沒大腦也就算了,居然連頭頭都成了飯桶。這件事若傳出去,夏氏在商界肯定混不下去。
「他一定以為我們是要逼他放棄在美國的逍遙日子,回台灣繼承家業,否則他干嘛賣命地逃跑?」
「這下子可慘了……」
☆☆☆
天啊,又是怎麼了?
夏瑞凡操起枕頭蒙住腦袋,然而惱人的噪音還是不肯放過他,不斷穿透過松軟的棉花枕頭,使得他的耳根不得清靜。
「搞什麼鬼?」他甩甩頭,坐起身來。
不料,卻清楚听見樓下傳來碧姬討饒求救的聲音——
「救命……住手……拜托……呀!!」
彼不得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短褲,瑞凡想都不想就往樓下沖去,匆忙之間他只捉了一把平底鍋當武器。
一向听說紐約的治安不好,昨晚他有好幾次被槍聲和呼嘯而過的警笛吵醒,他甚至清楚看見對街的商店被幾個黑人青少年瘋狂砸碎玻璃櫥窗。
「你沒事吧?碧姬?」
一破門而入,眼前的景象真教瑞凡傻眼——
碧姬赤果著上身,披散一頭波浪金發,趴臥在柔軟的沙發椅上,一個英俊的白種男子正壓住她,手里握著一把針筒狀的武器,預備往她誘人細致的背部狠狠刺去。
「住手!」瑞凡直覺地沖上前去,一把推開那個英俊的暴徒,順手用平底鍋往他頭上猛然一擊。
暴徒很快地暈了過去。
「你沒事吧?」
以為危機解除了,瑞凡轉過身來卻莫名其妙地挨了碧姬狠狠的一拳。
瑞凡捂著被打腫的左臉,無法理解地望著怒氣沖沖的碧姬。
他救了她,不是嗎?老早就曉得她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想不到她連道謝的方式都與別人相差十萬八千里。
傍他一拳?她還真是夠意思呀!
「見鬼的!看你做的什麼好事?竟然把西蒙打昏了!隨隨便便闖入人家的屋子,小心我報警捉人!」碧姬氣憤地由沙發椅上爬起來,指著瑞凡的鼻子喋喋不休。
老天呀,她竟然完全不在乎自己袒胸露背地春光外泄,一副誘人犯罪的模樣,難怪會有歹徒對她想入非非。
瑞凡開始同情起那個被他英勇擊昏的暴徒。
「西蒙?你認識他?」才剛從床上起來,又挨了一拳,瑞凡實在不能確定自己的腦袋是不是還能如常地運轉。
利落的將長發盤在頭頂,碧姬輕輕打了一個小噴嚏,方才意識到自己胸前的無限春光正大方地向瑞凡SayHello呢。
「很漂亮吧?」她順著他盯著她的視線,看向他的眼眸,朝他燦然一笑。
「什麼?」
「你這麼一直盯著我的胸部看,難道不是因為它長得很漂亮嗎?如果覺得它漂亮,就應該老實承認,不要吝嗇開口稱贊才對,不是嗎?」
她的一套邏輯哲學,把瑞凡唬得一愣一愣的,他像被外星人催眠似的,傻呼呼直點頭說道︰「你說的對,的確是很漂亮。」
「謝謝你的稱贊。對了,你的胸部也很有看頭喔!」碧姬說完,拋給他一個媚眼。
瑞凡這才發覺自己渾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四角小短褲。天啊,真是夠清涼了。
「沒想到你看起來瘦巴巴,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剝光了衣服,竟然像個會侵犯人的野獸,真是太低估你了。」她存心不放過他似的,邊說邊用指甲前端去搔刮他的下巴。
這女人可真會裝傻,明明昨天才把他渾身上下都看遍了,今天卻一副不認識他是誰的模樣,瑞凡真是拿她沒轍。
「真搞不懂西蒙哪一點讓你覺得他是暴徒?你干嘛一進門就沒頭沒腦的往他腦門上猛敲一記?」碧姬輕輕拍著昏厥在地板上的西蒙。
「我听見你的尖叫,沖進門就看到他把你壓在沙發上,我以為他是要侵犯你的歹徒,所以我就……」
瑞凡話還沒說完,碧姬如雷的朗笑便霎時響起,震得他不由自主倒退兩步,只見她抱著肚子笑到沒力的在地上打滾。
「哈哈哈……」
「喂!我可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麼好笑的。我也許是誤會了,但是你也很有可能是真的遭遇危險。」
「你第一天來紐約嗎?難道沒有人教過你,無論你在這里听到或者看見什麼,都不要有所回應嗎?今天就算我和你住在一起,你都大可別管我的死活,更何況我住你樓下咧!」
「你的意思是說,我多管閑事?」
「沒錯。」她回答得如此干脆,讓他真想一頭撞死算了,竟然為了這種女人白操心,真是太不值了。
「我明白了,算我蠢,打擾你了,我這就滾回我的狗窩去。」
「你要走了嗎?」
難不成還留在這里任她刻薄他呀?他又不是被虐狂。
「那好,待會兒你下來的時候,順便帶兩顆雞蛋,如果有牛女乃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碧姬迅速下達指令,讓瑞凡措手不及。
看他還愣在原地,她伸手奪過他手上的平底鍋︰「你不是素食主義者吧?」
「啊?」瑞凡真是搞不懂碧姬的腦筋是怎麼轉的。
「還杵在那里干嘛?」碧姬從冷凍箱里搜出美式香腸,丟進他的平底鍋里去煎。
「讓我搞清楚,剛才你還說要我別管你的死活,現在卻又邀我共進早餐?」
「想那麼多干嘛?你肚子不餓啊?」三兩下她已經把香腸煎好裝盤了。
香噴噴的氣味,讓他腦筋一陣混亂,終于棄械投降。
「我樓上什麼都沒有,只有這把平底鍋。」瑞凡自己也搞不懂冰箱空空,干嘛買一把平底鍋,肚子餓的時候能燒來吃嗎?
「沒關系,等我一下。」
一會兒功夫,她已煮好一壺香醇的咖啡和一盤熱騰騰的松餅。
「吃吧!餓肚子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一件事。」她在松餅上奢侈的淋上甜膩的蜂蜜,蜂蜜瓶口殘著一滴甜漿,她伸出食指輕輕一抹,送進嘴里。